第2章

雲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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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沈小姐誤會了,我今天出城就再不回來。祝你和蘇公子百年好合,白頭偕老。」


 


她極其不屑地挑了挑眉。


 


「你在蘇家流放時,逼著尋鶴定了親。等到尋鶴復爵回京,便該識趣些,自己滾遠點。


 


「可你倒好,狗皮膏藥似的纏著尋鶴。既然這麼想留在京城,那我給你尋了個好去處。」


 


說完,揮了揮袖子。


 


旁邊的人立馬封住我的嘴,將我綁了,塞進馬車。


 


「近來,我表哥屋裡又S了幾個通房。過幾日我就把你送去。


 


「至於尋鶴,就讓他以為你淹S在湖裡,喂了魚吧。」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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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


 


沈婉將我鎖進了一間小屋。


 


那些看守的人都對著我幸災樂禍。


 


「咱們表少爺可是出了名的會折騰女人,屋裡月月往外抬人。」


 


「誰讓你這賤丫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纏著蘇小侯爺不放。」


 


「被表少爺折騰S了,也是活該。」


 


一晃過了幾日。


 


等天亮,那表少爺回京,就會派人將我接走。


 


我心中暗暗盤算,待明天解開鎖鏈,就找機會尋S,也好過被羞辱折磨。


 


正在絕望中,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。


 


「錦衣衛查案,闲雜人等一概回避!」


 


似乎有許多人闖了進來,一間一間屋子搜查。


 


在一片紛雜中,聽到了沈婉的驚叫聲。


 


「陸翎,你好大的膽子,連我沈家的私宅也敢闖。」


 


口氣雖強硬,嗓音卻隱隱發著抖。


 


一個幽幽涼涼的聲音響起。


 


「陸某身為錦衣衛指揮使,想要查案,哪裡去不得?區區沈家,又算得了什麼。」


 


「陸翎,你敢……啊!」


 


「婉婉,你沒事吧!」


 


我的心忽地一陣狂跳。


 


這個無比熟悉的說話聲,是蘇尋鶴。


 


他果然和沈婉在一起。


 


「什麼錦衣衛指揮使,不過是條亂咬人的瘋狗!當年也是你這條狗,構陷我蘇家。」


 


蘇尋鶴罵得咬牙切齒,那陸翎卻絲毫不以為意。


 


慢條斯理地開口:「蘇小侯爺可以去一邊罵,別妨礙陸某查案。」


 


說完,隨著一陣陣拔刀聲,那些錦衣衛又都搜查起來。


 


沒多久,屋門被一腳踢開。


 


「指揮使大人,找到那位姑娘了。」


 


隨著說話聲,有人走了進來。


 


我瞬間瞪大了眼睛。


 


昳麗的眉目,筆挺的脊背。


 


勾人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我,目光灼灼。


 


這……分明是我在水裡救的男人。


 


他快步上前,手中的刀揮了幾下,便將我身上的鎖鏈斬斷。


 


「小姑娘,終於找到你了。」


 


他看著呆愣的我,潋滟一笑。


 


攬住我的腰,帶我出去。


 


剛踏出門,有一個人影衝了過來。


 


蘇尋鶴臉色蒼白,眼中卻閃著狂喜的光。


 


「雲雉,是你嗎?」


 


說完,也不等我回答,就一把將我抱進懷中。


 


嗓音有些哽咽。


 


「這些日子我找你都找瘋了,以為,以為……快跟我回家,以後我們再不去湖邊。」


 


我不自在地從他懷中掙脫開,小聲說:


 


「我不跟你回去了。」


 


他面露茫然,眨了眨眼睛。


 


「為什麼?還有,你怎麼會在婉……沈小姐家?」


 


7


 


一旁的陸翎忽地扯唇一笑,似譏似諷。


 


「這就要問問沈小姐了。」


 


「我……」


 


沈婉神色慌張,眼珠轉了轉,指著我,對下人們吩咐道:


 


「去,把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,拿給尋鶴看看。」


 


很快,他們拿來一個包袱。


 


裡面有落水那日我貼身藏著的銀票,事先埋好的鬥篷,和在客棧訂房的票單。


 


「尋鶴,你看,這丫頭分明就是故意詐S,眼睜睜看著你痛苦難過,然後再突然現身,騙取你的憐惜與內疚。」


 


蘇尋鶴翻看著那些東西,臉色慢慢沉了下來。


 


「雲雉,你當真存了這樣的心思?」


 


我的唇動了動,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。


 


三年的患難與共,不離不棄,他卻因不願落下悔婚的壞名聲,設計讓我做別人的妾。


 


現在,又因為沈婉的幾句挑撥,認為我使詐。


 


這樣的人,又有何可解釋的?


 


我深吸了口氣,平靜一笑:


 


「蘇小侯爺,咱們的婚事就此作罷吧,從此各自婚嫁,再無瓜葛。」


 


「雲稚,你……」


 


他整個人晃了晃,猛地攥緊銀票和鬥篷,用力到手指發白。


 


「你這丫頭被戳穿就想一走了之?這些銀票都是你從蘇府偷的,應該被送去衙門。尋鶴,是不是?」


 


沈婉說著,得意一笑,親昵地挽住了蘇尋鶴的手臂。


 


而蘇尋鶴始終盯著我,一言不發。


 


我被他眼中的陰鬱嚇到,忍不住抖了抖。


 


旁邊的陸翎側身把我擋在身後。


 


手指慢條斯理地敲了敲腰上的繡春刀。


 


「送衙門?陸某今日把她帶走,倒要看看誰敢攔著?」


 


沈婉一滯,漲紅了臉。


 


「不過是朝廷的鷹犬而已,真當我爹爹奈何不了你?」


 


「那陸某就恭候沈閣老彈劾的折子了。」


 


陸翎不置可否地笑笑,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。


 


與蘇尋鶴擦肩而過時,他手臂動了動,似乎想拉住我。


 


但最終又垂了下去。


 


我被陸翎拉著,在黑漆漆的路上走了許久。


 


有好幾次,我想問究竟去哪兒,可總沒有勇氣開口。


 


「很怕我?」


 


頭頂上方忽地傳來一個聲音。


 


我嚇得一哆嗦,點點頭,覺得不對勁,又趕緊搖頭。


 


心裡慌成一團。


 


我雖長在鄉野,可也聽說過錦衣衛和昭獄的名聲。


 


茶館裡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講他們有多麼心狠手辣,冷酷無情。


 


上至文武百官,下到平民百姓,隻要進了昭獄,都得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。


 


我還親眼見過,平日裡威風八面的縣太爺因貪墨餉銀,被錦衣衛抓走時,嚇得當場尿了褲子。


 


現在,身旁的人是錦衣衛裡最大的官,叫我怎能不害怕。


 


「別怕。」


 


他停下腳步,垂頭看我。


 


亮晶晶的鳳眸裡,像是落入了漫天星河。


 


他生得可真好看。


 


說書先生定是胡說的。


 


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會是S人如麻的惡魔呢?


 


我鼓起勇氣,小心翼翼地笑了笑。


 


「大人,我沒偷蘇小侯爺的銀票,那些都是他給我買首飾衣裳的。您別帶我去昭……昭獄。」


 


他愣了愣,隨後手握成拳,抵在唇上,笑個不停。


 


「大人,你……你笑什麼?」


 


「沒什麼。」


 


他咳了兩聲,摸了摸我的頭。


 


因身量高出我許多,像是給小貓順毛。


 


「我怎麼會帶姑娘去昭獄?怕蘇尋鶴和沈婉再來害姑娘,先委屈姑娘在我府上住些日子。等我忙完手頭的事,就派人送姑娘出京。」


 


原來是這樣。


 


我徹底放下心,忍不住喜笑顏開。


 


「大人,我叫雲雉,以後叫我名字就好。」


 


他眉眼彎彎,再次拉起我的手。


 


「我自然知道。」


 


8


 


陸翎將我帶回了家。


 


他家很大,卻空蕩蕩的,隻有幾個打掃的下人。


 


老管家福伯匆匆趕來,看到我時,嘴巴張得能塞進一整個雞蛋。


 


「把帶梨花院的南廂房收拾出來,好好招待這位姑娘。我還有事,先去忙了。」


 


陸翎走後,福伯緩過神,把全府的人都叫來,仔仔細細收拾院子。


 


他自己笑開了花,圍著我問個不停。


 


多大年紀,哪裡人,家裡還有何人,平時都喜歡吃什麼、用什麼……


 


最後感慨道:「老奴是看著少爺長大的,還是第一次見他跟姑娘在一起。雲雉小姐,你往後就把這當成自己家,想要什麼盡管吩咐。」


 


我很是不好意思,連連道謝。


 


後來實在困倦,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

 


福伯立馬把所有人招呼走。


 


「趕緊著,別打擾雲雉小姐休息!」


 


我在陸翎家住了下來,卻幾乎見不到他。


 


他很忙,每日早出晚歸。


 


隻是我的院子裡時不時會多出些小玩意。


 


學舌的畫眉鳥,會旋轉的琉璃燈,活靈活現的胖泥人……


 


福伯說,都是陸翎帶回來的。


 


我受寵若驚,趕忙說:「那您替我謝謝陸大人。」


 


「自古講究投桃報李,雲雉小姐是不是也送少爺些東西?」


 


福伯笑容滿面,「不需多貴重,心意到了就行。」


 


這可把我難住了。


 


陸翎吃穿用度一概不缺,我能送什麼?


 


思來想去,最後決定做個藥囊,裝些安神靜氣的草藥。


 


他每日那麼忙,帶在身上,終歸有些用處。


 


藥囊很快做好了,我拿給福伯看。


 


他笑得合不攏嘴,好像這東西是送他的一樣。


 


又過了幾日,傍晚時分,福伯來敲門。


 


「老奴要去給少爺送些東西,雲雉小姐不如帶著藥囊,一起去吧。」


 


然後,不由分說,將我拉走。


 


他帶我來到一座氣派的府衙門前。


 


剛敲開門,遞上陸府的腰牌,就突然一臉痛苦之色。


 


「哎喲,昨夜喝了涼茶,肚子好疼。老奴去找茅廁,勞煩雲雉小姐送給少爺。」


 


「可是,我……」


 


我話還沒說完,他就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蹤影。


 


又過了片刻,出來一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。


 


看到我,立馬愣住了。


 


「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?竟然有姑娘來找咱家大人,快請進,我這就請大人出來。」


 


我跟著進門,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滿臉驚詫,盯著我看。


 


好不容易來到正堂,我如坐針毡。


 


隻盼著把東西交給陸翎,就趕緊離開。


 


9


 


可左等右等,就是不見人。


 


我心裡愈加慌了。


 


以前,蘇尋鶴辦公時,就從不允許我過去。


 


說我什麼都不懂,隻會打擾他。


 


而陸翎這麼忙,自己冒昧前來,他肯定要氣惱。


 


我再也坐不住了,勉強笑了笑。


 


「陸大人公務繁忙,我就不打擾了,先回去了。」


 


「別走啊。」


 


那錦衣衛一把又把我按回到椅子上。


 


「姑娘稍等,我去催催大人。」


 


他轉身進了內堂,沒多久就跑了出來。


 


臉上一副活見鬼的表情,大聲嚷嚷道:


 


「兄弟們,知道咱們大人在幹什麼嗎?」


 


一堆人圍了過來,把審訊、上刑、看卷宗、寫折子都猜了個遍。


 


最後不耐煩道:「別賣關子了,到底在幹嘛?」


 


「大人正在屋裡洗澡!」


 


「什麼?」


 


此言一出,所有人也都像是見了鬼,瞠目結舌。


 


這時,有一人指著我,笑了起來。


 


「大人是怕自己一身血腥味,嚇到這個小姑娘。」


 


「原來如此,哈哈哈哈。」


 


所有人都笑了起來,全都看向我,目光越發好奇。


 


我滿臉通紅,正不知所措時,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。


 


「北鎮撫司竟這麼闲了?該查的案子都查完了?」


 


笑聲戛然而止。


 


錦衣衛們都戰戰兢兢,低下了頭。


 


陸翎的目光淡淡地從他們身上掃過,薄唇輕啟:


 


「今日是乞巧節,允你們早些下職。」


 


片刻的安靜之後,歡呼聲四起。


 


眾人喜笑顏開,都忙著收拾東西回家。


 


還有人對我眨了眨眼睛。


 


「姑娘,以後可要常來我們這兒啊。」


 


很快,所有人散去。


 


偌大的廳堂裡,隻剩下我和陸翎兩人。


 


我卻比方才還要緊張。


 


手裡的藥囊已經被攥得汗湿,怎麼也不敢送出去。


 


陸翎緩緩走了過來。


 


從我手裡拿走了藥囊,放在鼻尖聞了聞。


 


「有安神的首烏藤、百合、茯苓,甚好,幫我戴上吧。」


 


說完,走到我面前,雙臂伸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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