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月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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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些日子消瘦了許多。


 


大抵是因為她孤身一人去西北,和慕容宿孤男寡女一路的消息被傳遍了大街小巷,一時間流言四起。


連帶著彈劾我爹教女無方的奏折也多了幾本。


 


但那怎麼能是我做的?


 


「去的人是你,和他生S相依的人也是你,我能做什麼?」


 


我平靜地反問。


 


之前我為了家族名聲,和慕容宿的體面,才四處打點,不讓人流傳。


 


可現在我都不是侯門媳婦了。


 


我還管什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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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未授意讓人流傳她和慕容宿那些破事。


 


我隻是沒阻止而已。


 


以往她做什麼出格的事,都隻揚言:


 


「我是自由的,追求愛情無罪!是你們老土!」


 


她總有說不完的道理,可如今怎麼不說了?


 


是發現說了無用還是發現,自己說的和做的其實是兩碼事?


 


「你這個惡毒的女人!」


 


蘇紫嫣怨毒地看著我:


 


「少和我裝蒜!我就是騙侯爺了又如何?誰讓你娘和你佔著不該佔的位置?!」


 


「如今你滿意了,侯老夫人嫌棄我不守婦道,說我勾引了她兒子,連累了她兒子的名聲!從來不給我一個好臉色!」


 


「爹爹也因為被人彈劾,冷落了娘和我好幾日!不愧是個賤人!」


 


「早知如此,我就該在你沒出嫁時就——」


 


她的語氣突然頓住,眼中飛快地閃過什麼。


 


或許,現在還不算晚……


 


她下意識地抓住腰間的護身符。


 


那枚符紙在當初我送給慕容宿時就在裡面藏了一根彎折的銀針。


 


以便他不時之需。


 


如今她摸到了那根銀針,沒用多大力氣就已經掰直。


 


隨即,朝我猛地撲了過去:


 


「蘇月白,今日你就是S在這裡,一個被男人不要了的女人,誰又會深究?!」


 


也不怪她大膽,此刻這亭子裡就我和她。


 


再加上在她看來,我和慕容宿和離之後便什麼都不是,我外公崔家更是日薄西山。


 


我要是真的S了,她不說,誰能知道?誰又會深究?


 


可她沒想到我快她一步,擋住了她手中的銀針,卻也被她撞倒在地。


 


她舉起銀針:「蘇月白,受S吧!」


 


我看著那根銀針,隻是問她:「蘇紫嫣,你還記得我娘是怎麼S的嗎?」


 


她想到什麼,動作一頓。


 


下一秒耳邊聲音炸開。


 


「月白!」


 


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蘇紫嫣推到一邊,她痛呼出聲,抬起頭卻慌了神:


 


「侯爺!」


 


19


 


第一次,慕容宿看都不看她一眼,焦急地攙扶我:


 


「可有損傷?她傷到你哪兒了?」


 


一聲嗤笑響起。


 


慕容宿一呆。


 


我卻笑出聲,看著地上流淌的血跡,看著他蒼白下去的臉色,以及蘇紫嫣嚇傻了的呢喃:


 


「侯爺,我沒有……」


 


我一字一句:


 


「怎麼辦啊慕容宿,你好像來晚了一步。」


 


「別說了……」


 


慕容宿聲音顫抖。


 


我卻依舊:「不過沒關系,沒了這個孩子,你還可以和心愛的女子生。」


 


「別說了月白,算我求你……」


 


我:「畢竟你可是為了她,與我和離的。」


 


咣當。


 


他手邊的茶杯碎了一地。


 


那根弦,到底斷了。


 


20


 


慕容宿走了。


 


走之前發了大瘋。


 


以往的溫情寵溺不再,瘋狂地掐著蘇紫嫣的脖子質問她,為何傷他的孩子。


 


蘇紫嫣嚇得流了淚。


 


支支吾吾地叫著侯爺。


 


可惜這次沒人放縱她了。


 


我問蘇紫嫣,還記得我娘是怎麼S的嗎?


 


她應該忘得差不多了吧?


 


那是我娘懷上弟弟的時候,她裝作貪玩,用最大的力氣撞在我娘的肚子上。


 


最後我娘早產而亡。


 


她卻隻是無辜地蜷縮在我爹懷裡說不是故意的。


 


策劃一切的姨娘和她一唱一和,跪著給我磕頭請罪。


 


吵吵鬧鬧,我爹一句麻煩,甩袖而去。


 


如此重拿輕放。


 


一切仿佛什麼都沒發生。


 


事實也的確如此,時間一久,蘇紫嫣都快忘了。


 


可我沒忘啊。


 


所以我在最後她被慕容宿拖走時,對她梨花帶雨的臉蛋說道:


 


「先別急著哭。」


 


「一切才剛剛開始。」


 


不管是你,還是慕容宿。


 


21


 


後來,聽說慕容宿和我爹鬧翻了。


 


為何不得而知,隻知道我爹走出來時,帶上了被毒藥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蘇紫嫣。


 


而慕容宿卻瘋狂地找我。


 


曾經我愛吃的糕點,我最喜歡的衣裳首飾,他都給我送上,他說:


 


「是我錯怪你了Ŧū⁽。」


 


「直到現在我查過才知,一直受欺負的,從來是你。」


 


「月白,我給你報仇了,我們好好的,孩子還會有的,我們生很多個。」


 


但他還是和蘇紫嫣成親了。


 


是他當初不顧一切求來的賜婚聖旨。


 


可巧,與和離的聖旨同一天到。


 


「陛下金口,不可違抗,無論和離還是成親,侯爺可都要好好安排妥當。」


 


內監尖聲細語,居高臨下。


 


即便是不可一世的慕容宿,也得跪下磕頭:


 


「臣……」


 


「遵旨。」


 


這可都是他求的啊。


 


22


 


成親那夜,崔府之中一直燈火通明。


 


倒不是和他有關。


 


而是三皇子上府道謝,這位不受重視的皇子眉宇之間帶著笑,離開時對我道:


 


「蘇小姐不必相送,說起來,在下能活命,皆是崔老將軍的恩情。」


 


我淡笑:「君臣有別,外公身子不適,不便出門,我這個做孫女兒的,自當代勞。」


 


「隻願殿下求仁得仁,一帆風順。」


 


後者看了我片刻,同樣笑道:「承蘇小姐吉言。」


 


此後,直到離去的馬車消失,我才收回目光,轉身。


 


不遠處,本還洞房花燭的慕容宿卻站著不動。


 


夜裡,他的面孔在燭火之下晦暗不明,苦澀:


 


「你始終不願原諒我,原是有他?」


 


我面無表情,淡淡:


 


「侯爺這是在說什麼,我聽不明白。」


 


他卻仿佛聽不見一般,呢喃自語:「這些日子,我想盡了法子讓你原諒我,可你依舊不願。」


 


「甚至隻要你一點頭,哪怕是違抗聖恩,求到聖上的面前,我都願意將你重新娶回來,可白月,你依舊不願意。」


 


我皺起眉頭,不耐:


 


「侯爺在胡言亂語,我便先告退了。」


 


他立刻揚聲:


 


「他是皇子!皇家之人!」


 


我不語,等他下文。


 


他道:


 


「你……和離過。」


 


「就算他要娶你,也隻能是妾。」


 


「所以呢?」


 


我反問。


 


「那可是妾,你之前便是與我和離也不願意我娶平妻,如何會……」


 


「你要納妾,我好似從未阻止過,可是你要抬的人是我的妹妹。」


 


我冷聲:


 


「再嫁,如何不堪,也不會比姐妹共侍一夫的羞辱還大吧?」


 


慕容宿一噎。


 


徹底沒說話。


 


23


 


他也沒時間來找我了。


 


我給他和蘇紫嫣留的後手, 可還在呢。


 


蘇紫嫣與他本已成為怨偶,成親之後不睦是必然。


 


更別說以往我留給侯府的成年爛賬,這些皆是我嫁入侯府之前就有的ṭű₌, 這些年被我漸漸處理了一些。


 


但誰曾想慕容宿不感恩也就罷了,還欲羞辱於我。


 


那也別怪我將這些爛賬又翻了一倍。


 


蘇紫嫣被嬌寵慣了,以往她最瞧不上這些事務,更不會學, 揚言:


 


「全是銅臭味,誰要碰?!」


 


現下拿到這些賬本, 隻會越管越亂。


 


再說慕容宿,他性子直, 沒少得罪人, 仕途更是需要上下打點,之前是我安排, 可我早走了。


 


沒了人幫扶, 又沒有銀子打點, 得罪的同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 聯合起來彈劾到了聖上面前。


 


可謂是鬧得十分難看。


 


不知被針對了多少次。


 


一回到府裡, 還要和蘇紫嫣相互指責折磨, 一來二去,曾經風光無限的平南侯府,反而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。


 


侯老夫人直接氣得一病不起,可她不會怪罪自己兒子, 反而將矛頭指向蘇紫嫣。


 


處處為難,動不動就罰跪。


 


但蘇紫嫣哪裡是能忍氣吞聲的?


 


她之前在蘇家早就被自己娘和我爹寵壞了。


 


終於, 在一日又被侯老夫人罰跪指責時,她沒忍住反駁。


 


更是與人動了手。


 


等慕容宿回來, 早已是氣暈了的老母還有一片狼藉的侯府。


 


偏偏他們還不能和離。


 


因為這是天子賜婚。


 


他們隻能被困在這個籠子裡,反復地嘶啞唾罵。


 


更重要的是,賜婚的人病重了。


 


他們還沒來得及不顧一切要求到天子面前求和離時, 就先一步聽見了宮裡傳來的喪鍾聲。


 


24


 


天禾二十八年,帝崩。


 


三皇子繼位。


 


繼位不過一個月, 朝堂上下, 翻天覆地。


 


最轟動的, 莫過於平南侯一家, 以往偏向二皇子,被打上了大逆的名頭。


 


一朝打入天牢。


 


秋後問斬,再無翻身之地。


 


如此大的消息,倒是沒人在意這裡面跟著一起被處決的蘇家一家。


 


不過沒關系,我注意到了。


 


親眼看見我爹姨娘還有慕容宿蘇紫嫣被砍頭時。


 


我坐上了去邊關的馬車。


 


外公喝了個大醉,高興極了。


 


「君不仁, 臣不義。」


 


「陛下, 這是你逼臣的啊。」


 


他悲涼一笑。


 


他是忠臣, 忠的是龍椅之上的人。


 


那就是說, 龍椅上換個人也可以。


 


25


 


秋風蕭瑟。


 


我們爺孫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下午。


 


他帶著我玩兒時,曾一字一句地教過我:


 


「小月兒,若是日後有人惹了你,你便打, 打不過就跑!」


 


「不過要記得,跑之前也別忘了使絆子。」


 


這一絆,就不要留情了。


 


- 完 -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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