輪椅碾過大理石地面的聲響讓整個寧家鴉雀無聲。陸霆梟一身鐵灰色西裝出現在餐廳門口,身後跟著六名黑衣保鏢。
"久等了。"他冷淡地頷首,目光掃過寧暖泛紅的眼眶,"路上處理了點事。"
林美玲瞬間變了臉色,堆起諂媚的笑容迎上去:"三爺大駕光臨,怎麼不提前..."
"接我太太回家。"陸霆梟打斷她,操控輪椅來到寧暖身邊。在林美玲驚愕的注視下,他執起寧暖的手,將一枚藍鑽婚戒緩緩套入她的無名指:"昨天才從日內瓦取回來。"
戒指冰涼的觸感讓寧暖渾身一顫。更令她震驚的是,陸霆梟此刻的眼神竟帶著幾分溫柔。
"陸太太的位置,"他拇指摩挲著寧暖的手背,聲音卻冷得刺骨,"永遠隻有暖暖能坐。"
回程的車上,寧暖終於忍不住問:"爲什麼突然..."
"你父親被人下毒。"陸霆梟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,"慢性神經毒素,混在降壓藥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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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暖倒吸一口冷氣:"是林美玲?"
"不全是。"車窗外的霓虹在陸霆梟輪廓上投下變幻的光影,"她背後有人指點。最近周世坤跟你繼母走得很近。"
"周氏集團的周世坤?"寧暖想起那日在書房外聽到的對話,"他爲什麼..."
"到了。"陸霆梟突然打斷她,"今晚我有應酬,不必等我。"
夜深人靜時,寧暖被奇怪的機械聲驚醒。聲音來自被明令禁止靠近的西翼,像是某種精密儀器運轉的嗡鳴。她貼著牆壁前行,忽然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,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。
"該死!"陸霆梟壓抑的痛呼透過門縫傳來。
寧暖正要上前,卻聽見管家焦急的聲音:"三爺!醫生說過您不能過度訓練!"
"閉嘴!股東大會隻剩兩周了..."聲音突然壓低,"西翼的安防再加一倍,尤其是太太..."
寧暖悄悄退回走廊,心跳如擂。她分明聽見了腳步聲——陸霆梟怎麼可能自己站起來?
次日早餐,陸霆梟眼下又浮現出熟悉的青黑。寧暖將新調的安神香薰爐推到他手邊:"加了點佛手柑,對神經痛有緩解作用。"
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她,卻破天荒沒有拒絕。當淡紫色的煙霧升起時,他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。
"下周陸氏慈善晚宴,"他突然開口,"你跟我出席。"
寧暖攪拌咖啡的手一頓:"我?"
"周世坤會來。"陸霆梟擦擦嘴角,"他最近在打聽你母親留下的調香配方。"
寧暖的勺子"當啷"一聲掉在瓷盤上:"我媽媽...不是死於意外?"
陸霆梟沒有回答,隻是遞給她一份泛黃的報紙。社會版角落裏,一則不起眼的新聞寫著:"知名調香師蘇宛實驗室爆炸身亡,疑爲操作失誤"。
"這是..."
"收好。"陸霆梟推動輪椅,"今晚我會晚歸,不用留燈。"
寧暖沒有注意到,男人轉身時左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——那是昨晚過度復健的後遺症。
調香室裏,寧暖對著母親的老照片出神。照片背面寫著一串奇怪的化學式,她嘗試著按比例調配,得到的卻是股刺鼻的味道。
"不對..."她揉著太陽穴,忽然靈光一現。將其中兩種成分顛倒後,液體頓時呈現出美麗的琥珀色,散發出令人安神的清香。
幾乎是同時,書房裏的陸霆梟猛地抬起頭。他正在發作的偏頭痛像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過,連持續痙攣的左腿肌肉都舒緩下來。
"三爺?"助理緊張地遞上藥瓶。
陸霆梟抬手制止,望向調香室的方向:"去查查蘇宛當年在研究什麼。"
他指尖輕叩輪椅扶手,"特別是...能影響神經系統的香料配方。"
傍晚時分,寧暖收到一個匿名包裹。裏面是半張燒焦的實驗記錄,母親的籤名依稀可辨。隨附的紙條上打印著一行字:"想知道真相?明晚八點,玫瑰園咖啡廳。"
當她驚慌失措地抬頭時,窗外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離。車牌被故意遮擋,但寧暖還是認出了車尾的周氏集團標志。
暴雨夜,寧暖在客廳等到凌晨一點。
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,新聞推送不斷更新著陸氏集團收購案的進展。時針指向兩點時,玄關終於傳來響動。
"三爺?"寧暖赤腳跑向門口,卻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。
陸霆梟的西裝外套不知所蹤,白襯衫被雨水和血跡浸透。他左手扶著門框,指節處血肉模糊,輪椅不知遺落在何處。
"叫陳醫生。"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,"別驚動其他人。"
寧暖手忙腳亂地撥通內線,轉身時撞上陸霆梟搖晃的身軀。男人滾燙的體溫透過溼透的衣料傳來,她這才發現他右肋處的襯衫有道整齊的切口,周圍洇開暗紅的血跡。
"你受傷了!"她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,"我先幫你..."
"不用。"陸霆梟推開她,踉蹌著往書房走,"等著醫生。"
寧暖咬牙追上去:"至少要止血!"
爭執間,陸霆梟腳下一滑。寧暖下意識去拉,卻被沉重的身軀帶著一同摔倒在地。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間,寧暖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上凹凸不平的傷痕——那些絕非今晚造成的老傷。
"放開。"陸霆梟撐起手臂,卻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僵住。
月光穿透雨幕,將寧暖含淚的眼睛映得剔透。她發絲間淡淡的茉莉香混著血腥味,在兩人交錯的呼吸間發酵成某種危險的訊號。
"陳醫生到門口了!"管家的呼喊打破了這個詭異的時刻。
當醫生在書房處理傷口時,寧暖在門外來回踱步。她聽見醫療器械碰撞的聲響,聽見陸霆梟壓抑的悶哼,還有醫生那句壓低的警告:"再這樣下去,您的左腿神經會永久性損傷!"
房門突然打開,陳醫生欲言又止地看著她:"三爺拒絕住院,今晚需要有人監護。"
"我明白。"寧暖接過藥箱,沒注意到醫生驚訝的表情。
書房裏,陸霆梟半倚在沙發上,赤裸的上身纏滿繃帶。燈光下,那些陳年傷疤如同扭曲的蜈蚣,從肩膀蔓延到腰腹。
"誰讓你進來的?"他聲音冰冷,卻虛弱得沒了往日的威懾力。
寧暖徑直走到他面前蹲下,小心託起他受傷的左手。陸霆梟下意識要抽回,卻被她堅定的力道制止。
"別動。"她蘸著藥水的棉籤輕輕落在傷口上,"這是刀傷,怎麼回事?"
陸霆梟靜靜注視她顫抖的睫毛:"商業機密。"
"周世坤幹的?"
男人瞳孔微縮:"你知道多少?"
寧暖取出那張匿名紙條,陸霆梟的眼神瞬間降至冰點。他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:"如果敢單獨見他..."
"我沒那麼蠢。"寧暖掙脫開來,繼續包扎,"但媽媽的事我必須查清楚。"
陸霆梟突然扣住她後頸,強迫她抬頭。兩人鼻尖幾乎相觸,她看見他眼底翻湧的黑暗:"蘇宛當年的研究方向,恰好與陸氏三年前失竊的核心技術重合。"
寧暖倒吸一口冷氣:"你懷疑我媽媽是商業間諜?"
"我懷疑她的死不是意外。"陸霆梟松開手,"現在,出去。"
次日清晨,寧暖被手機震動驚醒。大學閨蜜林小雨發來一串感嘆號:"國際調香大賽下月報名!你當年那款'仲夏夜之夢'絕對能拿獎!"
她沒有注意到,走廊監控攝像頭隨著這條消息微微轉動了一下。
早餐桌上,陸霆梟反常地主動開口:"喜歡調香?"
寧暖差點打翻牛奶:"專、專業學過一點。"
"嗯。"男人翻著報紙,狀似隨意地提起,"陸氏贊助了個香料比賽。"
寧暖心跳漏了半拍:"是嗎..."
"想去可以報名。"陸霆梟放下咖啡杯,"讓司機接送。"
這種突如其來的許可反而讓寧暖警覺起來。她正想試探,管家匆匆走來:"三爺,寧家來電話,老爺子突然昏迷送醫了!"
寧暖騰地站起,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刮出刺耳聲響。她甚至沒注意到陸霆梟眼中閃過的冷光——這時間點太過巧合。
"我讓老陳送你去。"陸霆梟撥通內線,"周毅,帶四個人跟著太太。"
醫院走廊上,林美玲的哭嚎遠遠傳來:"都怪那個不孝女!老爺子是被氣病的!"
寧暖剛衝進病房,就被繼母攔住:"你來幹什麼?還嫌害寧家不夠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