唇角彎起嘲諷的弧度。
「就好像你賴著不走,就有你什麼事似的。」
祁賀臉色白了白,捶著方向盤,咬牙切齒道:「藺顏,你怎麼能說這種話!」
我很淡定:「別激動,好好開車。」
祁賀沉默地開車。
我在路上給岑川發消息。
【祁賀知道我在你床上。】
岑川:【他有病?】
Advertisement
【我可能要贏了,怎麼說?】
這次過了好久,岑川才回復我。
【我想你了。】
一條完全和上下文沒關系的消息。
我盯著發亮的屏幕出神,沒想好該怎麼回他。
不知過了多久,窗外從霓虹燈景變成地下車庫。
「到了。」祁賀冷漠地替我開車門。
我剛下車,祁賀上車,迅速啟動汽車,像是很討厭我。我頭也沒回,往前走去,突然竄出一道身影,不偏不倚地撞到我身上。
「啊!你……」
我受到了驚嚇,猛地動手去推他時,卻發現喝醉了的男人有些熟悉。
「我等你好久了。」
胳膊突然被人用力圈緊,腳下也被拉得踉跄著往後退去。
是祁賀來了,他把我拉到身後,攥過周仰的領帶,正要揮拳。
我衝了過去,護在他面前:「住手!」
祁賀的拳頭剛好停在我面前。
他震驚地盯著我,又看了看周仰,反應過來:「你到底有幾個野男人?」
周仰的眉眼帶著三分醉意,像是被這場風波驚得恢復了神智,輕輕掰開他的手,扯正了領帶,端起交際應酬的姿態。
「你好,我是藺顏的老公。」
祁賀極其復雜地盯著我:「你家裡還有老公?你……我……」他半天說不出話來,直到話鋒一轉地問我,「小岑知道嗎?」
我言簡意赅:「他知道!許遲也知道!就你不知道!」
周仰看起來就喝多了,連我們早就離婚都忘了,習慣性地握住我的包鏈,慢慢靠了過來。
「老婆,小岑是誰?」
祁賀不知道犯什麼病:「是你老婆養在外面的小三!」
24
他這一嗓子,嚇得我渾身一激靈。
「祁賀!你有病,是吧?」
周仰聽到這句話,臉色陷入呆滯,像是站都站不穩了,身子癱軟地抱住我,眼淚滾燙,聲音哽咽。
「那我出錢養你的那個小岑,你可不可以別和我離婚?顏顏,我們就回到以前就好了,我不會再那樣了……」
周仰哭得我都沒辦法再去罵祁賀。
祁賀一時怔住了,聲音一波三折。
「你老公……你們……小岑……你怎麼找到的?」
我攙扶著周仰,轉過頭瞪他:「喝多了,看不出來嗎?」
祁賀眉頭緊皺:「有你這樣的老婆,喝多了不很正常?」
「我去你的!」
我一腳沒踢到他。
黎青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:「抱歉,我找東西去了。」
所以周仰喝成這樣,都是她搞出來的事。
「黎青!你找什麼東西!」我想拿高跟鞋砸她。
周仰抬起頭來,雙眼都哭紅了。
「顏顏,黎青說你隻喜歡弟弟,是真的嗎?但我也很幹淨。」
祁賀突然說道:「那個小三是比你年輕。」
「祁賀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我瞪著祁賀。
祁賀撥弄著手機:「這完全走不了,比短劇都勾人。」
匆匆走過來的黎青,捏著一瓶蓋的礦泉水,潑到了周仰臉上。
周仰被這水潑得醒了過來。
他靠在單元前的柱子上,用手去擦過臉上的水漬,緊接著晃了晃頭,表情恢復理智平靜。
「顏顏?」
我敷衍地笑笑,跟祁賀介紹:「周仰,我的前夫。」
周仰看到了祁賀:「他是……」
「普通朋友。」我沒再多說,準備回家。
祁賀差點要跟我走,但想起他是來送人的,立刻往車子方向走。
剩下的周仰,被黎青拉走。
鬧劇才散。
我發現我一直沒有回岑川的那條消息。
【睡了?】
他又是秒回。
【沒睡,祁賀給我連語音了,聽到前夫哥點頭讓我進門伺候。】
【……】
這都什麼人吶。
幾天後,黎青來琴行找我。
「我哪知道周仰喝多了就哭,非要鬧著去找你復合!我被他哭得頭疼,一路哭到你家樓下,蹲在那裡等你回家……」
我買了一大堆花瓶,正在拆開花束,靜靜將花枝投進水中。
這還是岑川送的花,三十天,每天如此。
「他喝多了,就像個小孩,撒潑打滾。你別讓他喝酒了。」
黎青說她再也不敢了。
「不過離婚之前,他到底對你做什麼了?總說不會再做了……」
我沉默了一會兒:「保密。」
黎青盯著我,若有所思,不知道在想什麼,又甩了甩頭。
店長進來打斷我們,說是有人來找我。
我出去一看,是祁賀。
「關於那晚的事,我是來向你道歉的。我當時不知道他是你的前夫。」
他買了一份小蛋糕給我道歉。
我沒有去接,聲音冷淡:「所以你認為我是有老公還會出軌的那種人?」
祁賀沉默了一瞬,不服氣地看向我:「那你和小岑在一起,你還是在勾搭我啊!這還要怪我誤會你嗎?」
我一字一頓道:「那你誤會了,我和岑川不是情侶關系。他對我的所作所為,完全接受,包括睡你,懂了嗎?」
祁賀望著我的眼睛,臉色都僵住了,半天沒有說話。
琴行的氣氛凝固住了。
祁賀和我對峙了一會兒,轉身就跑了出去。
黎青站在樓梯上看我:「人家買這麼可愛的小蛋糕過來道歉,結果你說話這麼傷人家心的。」
「沒辦法,話要說明白。」
蛋糕被扔進了垃圾桶裡。
我和黎青出門去吃飯,但車子還沒開到餐廳,許遲的電話打過來了。
「姐姐,祁哥回來就把小岑給打了!你和他說什麼了?」
我問清他們的醫院,立刻趕了過去。
好在兩個人傷得都不重。
醫院的走廊裡,岑川面無表情地靠在牆面。
祁賀坐在椅子上,雙手撐著額頭,看不清神色。
「小岑,你沒事吧?」我拉過岑川的手腕,緊張地檢查起來。
「沒事。」他反握住我的手。
我再去看祁賀,他已經抬起頭來,鼻青臉腫地看向我們。
此時無聲勝有聲。
我的氣勢減弱了不少:「你為什麼要打他?」
祁賀冷冷道:「因為他不要臉!許遲說的沒錯,我當時就不該攔著許遲。」
岑川牽住我的手,指尖微微發緊,垂下眼眸,不言不語。
我心疼壞了。
「這和他有什麼關系?我喜歡和他相處,你怎麼不打我?」
祁賀被我說得答不上來,呼吸起伏劇烈。
許遲拿完藥回來,跑到我面前:「姐姐,你來了!」
祁賀惡狠狠地瞪他:「天天姐姐姐姐,我看到你就煩!」
許遲躲在我身後:「他最近看誰都不順眼。」
緩緩走來的黎青,看著這三個男生,眼睛一亮又一亮。
「不和我介紹下你的後宮?」
我冷靜下來,跟黎青介紹:「這是岑川。」
黎青走到他面前,正要伸出手來,微微眯起眼睛:「啊,我們好像見過?」
我杵了杵她:「嘖。」
岑川淡淡一笑:「嗯,在柏林。」
黎青想了想,恍然大悟,聲音帶笑:「你在我朋友開的店裡彈過琴。」她反過來杵我,笑得無比開懷:「你不記得了嗎?就是當時拒絕你的那個海鮮過敏的柏林男生……」
我一時怔在了原地。
25
四年前的冬天,我的最後一場演奏會,結束在德國柏林。
我的父母覺得我的藝術燻陶已經夠了。
「可是教授說我很有天賦,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國?」
「你的天賦已經到頂了!顏顏,你不覺得你走的越來越難了嗎?」
我握緊了手機:「不,那是因為往上走就是困難的。」
我媽媽沉默了。
但是爸爸的聲音很快闖進我的耳膜。
「別和她說了!反正就一句話,我們家沒有培養音樂家的計劃,回來結婚嫁人!」
他故意拔高了聲音:「你有沒有天賦我不知道,我也不用知道,我隻知道你已經燒光了一大筆錢!」
我掛斷了手機。
黎青端著酒杯:「看來你得回去嫁人了。」
我點了點頭,態度平靜:「是的。」
我不是那種真正富有反抗精神的人。
我也不可能扯著嗓子喊——你知道嗎?一千個學鋼琴的都沒有我的天賦,你們竟然要我找個男人嫁了,簡直得了失心瘋!不是我成不了音樂家,是你們培養不出音樂家!花那點錢怎麼了?我以後幾千萬的掙!
我不是這樣的人。
因為我也沒那麼自信。
黎青問我回去準備做什麼。
我打量著這家據說開了半個世紀的琴行。
「試試開琴行?」
我記得那一天,琴行裡回蕩著哀傷的曲調,就像是故意襯託我的心情。
我看到了那個彈琴的男生。
很巧的是,他是中國人。
他穿著臃腫的羽絨服,戴著黑框眼鏡,額發遮住眉眼,露出稱得上清秀的側顏。
但他的彈奏指法有點小問題。
我走了過去,指出他的錯誤,並且誇贊他有天賦。
男生低頭也不看我,像是悶著一口氣:「有天賦?你說了又不算!」
「姐姐開過演奏會的。」我把演奏會照片給他看一眼,「貨真價實的音樂家哦。」
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。
最後一次顯擺了,以後我就是個商人。
但那個男生突然抬起頭看我,眼睛驀地睜大,像是被我唬住了,也不說話了。
我回到黎青身邊。
黎青喝了一口酒,笑嘻嘻地用德語和我聊天。
「什麼意思啊?你都要回國結婚了,還撩人家小男生幹什麼?」
我看了眼那個男生,還好他聽不懂沒有反應,也隻好用德語回她。
「你別胡說!我不喜歡他,而且他是真的有點天賦。」
黎青不依不饒地指著人家的背影。
「真的?你不是喜歡這種嗎?弟弟,長得帥,應該還是處男……再說你回國都沒機會了。」
我拍開了她的小手。
「不要!他看起來土土的,也不會打扮,一看就很無聊,我怎麼喜歡這種?」
黎青極為嫌棄地盯著我。
「我說,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?又要別人長得帥,又要是處男,還要能放得開陪你玩……」
「理想型啊,理想就是不能輕易實現的。我就是要長得帥的弟弟,身心越幹淨越好,而且要能和我玩到一起啊!」
黎青以人都是要慢慢培養的論點,終結了我的痴心妄想。
她推著我走到男生面前,強行搭訕起來。
「你好啊。這位音樂家姐姐,想請你吃生蚝,你有空嗎?」
那男生站了起來,和我們對視片刻,聲音緊張青澀。
「對不起,我海鮮過敏。」
被拒絕了。
我尷尬地轉身逃跑。
黎青和他說完抱歉,才在門口追上我。
柏林的冷風吸進鼻腔。
「你看,我都說了,他不是那種隨便玩的小男生!你非要拉我去自取其辱。」
黎青挽上我的胳膊,聲音充滿戲謔。
「淡定,淡定,萬一人家真的海鮮過敏呢?」
我們離開了那家琴行。
一個月後,我回國了。
後來就是遇見周仰,結婚,創業,離婚,直到遇見許遲,再就是遇見了岑川。
所以柏林的那個男生是岑川?
戴眼鏡,彈鋼琴,長得帥,海鮮過敏……
但是除了這幾點,性格氣質簡直是天差地別啊。
「這麼巧啊!你們在國內又認識了!這次你再請他,看他會不會拒絕?」
黎青和我離開醫院後,她又激動地躍躍欲試了。
我望著窗外的風景,微微出神:「他不會拒絕,我請過他了。」
黎青輕嘖道:「所以他當年就是找借口,真的沒看上你啊?」
我低下頭,思緒萬千。
「不,他海鮮過敏。」
26
「他暗戀你。」
黎青輕易地拋出這個結論。
「你會暗戀一個四年沒見過面的人?」我不以為然地看向她。
黎青斟酌道:「這話要看怎麼說。比如說我五年前在戛納遇見的男明星,即便我五年沒見過他了,但如果我再見到他,我還是會前赴後繼。」
我輕輕地笑了出來:「那不算暗戀。這隻是看見了就想起來,看不見就拋到腦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