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搶了我的夫君。
為了補償我,她把自己養的一個病秧子面首送給了我。
養了那面首三年後,他跑了。
後來,他成了權傾天下的攝政王。
稱王後的第一件事,便是把當初拋棄他的公主囚禁在府中,夜夜折磨。
而我趁亂從公主府帶走了我的夫君。
逃跑途中,馬車卻在城門外被逼停。
烏雎戰馬上,一雙如毒蛇般的眼睛正SS盯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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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更深露重,要帶著野男人去哪?」
「我的……主人。」
1
聽說,長安又要變天了。
短短幾個月,已經不知變了多少回。回。
今日無雨。
我也還是帶著自己編的紙傘在街上叫賣著。
自然,並沒有一個人來買。
一天過去,太陽未落山,對面賣餅子的阿嬤卻已早早收起了扁擔。
我問她,為什麼今天回得如此早。
她忘了眼城門外的方向,喃喃說:「今晚要打仗啰。」
我不明所以:「哪裡要打仗嘛?」
阿嬤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,道:「公主府,不太平啰。」
與此同時,街上的其他商販似乎也心照不宣地開始收拾攤子。
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我也隻能早早地收起了未曾賣出一把的紙傘。
回到家中,阿錯已經早早熱好了晚飯,見我回來,欣喜地迎上前:「阿姐,今日怎的回來這麼早?」的回來這麼早?」
「嗯,阿嬤說要打仗了。」
聞言,阿錯也沉吟著道:「今日教書先生也說讓我們夜晚不要出門,說是長安要亂了。」
「亂了?」
「聽說金鑾殿要換主人了。」他小聲道。
嗐。
對此,我倒是不以為意。
換來換去,難不成還能換成我去做嗎?
日薄西山後,阿錯早早鎖緊了院門。
我們熄了燈,一起縮在床上,他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,借著月光向外望。
他問我:「阿姐,今夜會S人嗎?」
我搖搖頭:「不知道。」
「聽說公主府也會出事,公主會S嗎?」
「不知道。」
但我想,應該不會吧。
畢竟,她前些日子還帶著我的夫君,乘著車輦招搖過市。
如果公主S了,那我夫君約莫也逃不掉。
那樣的話……
我豈不是就成寡婦了?
2
今夜,我睡得不太踏實。
夢中總是屢屢見到慕無琢。
他還是如初見時那般纖瘦孱弱,一臉病容。
但就是這樣一個病美人,離我而去那天,溜得比黃鼠狼都幹脆。
當年,我去公主府要人時。
他正赤裸著上身,跪在青石板上挨鞭子。
血水順著衣角滴嗒下來,染湿了我的鞋面。
彼時,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。
好似隻需小小一陣風,便能把他這把病骨吹得散了架。
公主說:「我把他送給你,算是與你賠罪了。」
她說得雲淡風輕,一個大活人在她口中,好似一件可以隨手丟棄的物件。
我為難地說:「那他S了怎麼辦哦。」哦。」
公主卻嗤笑:「S就S了,他S後,把這副皮囊扒下來,估計也值得不少金子。」
「你也不虧。」
……
我其實不想要他。
我隻想要我夫君。
但公主鐵了心扣著蕭白之不放。
我也沒了辦法,隻得把慕無琢帶回了家。
我租不起馬車,所以我是把他抱回家的。
慕無琢看上去要比我高不少。
可整個人縮在我懷裡時,卻輕飄飄的像隻貓兒。
我也權當自己撿了隻病貓,帶著他去郎中那裡抓了幾副藥。
郎中摸過他的脈象後,搖搖頭,斷言他活不過開春。
他的意思是,慕無琢時日無多,我也不必浪費錢財在他身上。
我想了想,把錢袋子壓在了櫃臺上。
「那就,讓他活到開春吧。」
抓好藥後,我便帶慕無琢回了家。
說是家,實則也不過是個破爛的小院。
房子裡面也稱得上家徒四壁。
遠比不上公主府的氣派奢華。
飯食,衣著,隻能說勉強餓不S凍不壞。
別說是病人,就是身強力壯的青年,也扛不住這頓頓粗糧米湯。
可不知怎的。
許是蒼天有眼,原本被蓋棺定論活不過開春的慕無琢,竟就這樣靠著一口粥,一碗藥,將養著熬過了一整個寒冬。
彼時恰逢春三月,我正在院子裡給紙傘刷油。
慕無琢就那樣從屋子裡輕飄飄地走了出來。
陽光打在他姣好的面容上,襯得他恍如天上謫仙。
他微笑著看向我,輕聲喚了句:「主人。」
我打了個寒戰,問他能不能換個稱呼。
但他卻說,他在公主府的時候,就這麼叫公主。
如今,公主把他給了我。
自然,我就是他新的主人。
我嘟囔道:「當你主人有什麼用。」。」
他肩不能抗,手不能提,看上去更像他是我的主人。
暖風拂過他的耳畔,把額角碎發帶得飄了起來。
連帶他的聲音也飄蕩在風中。
他說——
「我一輩子都跟著你。」
3
慕無琢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。
但在公主府長久受到的苛待還是讓他早已落下了難以痊愈的病根。
簡而言之就是,活是能活,但還得靠藥吊著。
街坊鄰居替我不值,嘆我賠了夫君不說,還攤上這樣一個燒錢的病秧子。
還不如一開始便連蕭白之也不留下,直接嫁與西街的屠戶來得舒坦。
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,示意慕無琢在屋裡頭能聽到。
鄰居大娘卻不管不顧,依舊自顧自咋舌:「他一個被公主厭棄的玩意兒,也就你還肯收著,要是我,早不知把他丟到哪處去喂狗了。」
我抬起頭,一臉真摯地問:「大娘,你說得有道理,我現在把他送給你,分文不取,你要不要?」
聞言,她忽然愣了,旋即漲紅了臉。
指著我結結巴巴地「你你你」叫了半天,卻也沒說出一個不字來。
我旋即笑了:「看吧,哪就是沒人要了。」
「我看您不是挺想要的。」
大娘被我噎得漲紅了臉,卻還是觍著臉問:「那你給是不給?」
我歪歪腦袋,嬉皮笑臉地答道——
「不給。」
是夜,我剪了燭芯,躺在床上正準備入睡。
剛掀開被子,便猝不及防地被一雙手圈在了懷裡。
我像隻被拔了毛的山雞,一下子驚得坐了起來。
仔細一瞧,才發現潛藏在我被子裡的人是慕無琢。
我不解發問:「你為何在我床上?」
明明我已經將裡屋的軟榻讓給他睡了。
慕無琢眼睫一垂,我見猶憐道:「自然是伺候主人入睡啊。」
「我不用伺候也睡得著。」
他卻將手腕一翻,把我抵在床上,唇角勾出譏諷的笑來。
「行了,別裝了。」
「你救我,照顧我,說到底不就是為這個嗎?」
「這種事我見得多了,既如此,又何必再浪費時間。」
月涼如許,皎皎月光映在慕無琢的眼瞳裡。
那裡卻盛著一片冰冷。
對峙片刻後,我按下了他解衣服的手。
把他整個人裹在被子裡,而後又推進了裡屋。
慕無琢愕然,呆呆地被我推著往前走。
「什麼意思,你不想要我?」
我急忙擺手:「不不不,要的,要的。」
他被我推倒在軟榻上,衣衫半解,眼光譏诮,似是在說:呵,果然如此。
他視S如歸地仰躺著,眼睛空洞地望著從窗外照進來的一小片月光。
無言對峙中,我反手給他蓋好了被子。
自己則合衣躺在他身邊。
我問他:「你會唱曲兒嗎?」
慕無琢冷笑:「不會。」
「跳舞呢?」
「不會。」
我嘆了口氣:「你怎麼什麼都不會,怪不得要挨打。」
沉默了片刻,迎著慕無琢不陰不陽的目光,我輕輕啟唇,開始哼起了斷斷續續的田間小調。
夜裡很靜,耳所能及之處,隻能聽見微弱的蟲鳴,和我唱出的沒有名字的小曲兒。,和我唱出的沒有名字的小曲兒。
這是我娘教我唱的。
她說,夜晚哼著這歌入睡,第二日便會是個響晴天。
一曲唱罷,我回過頭,發現慕無琢竟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。
我用胳膊捅了捅他:「你睡著了?」
「並未。」
「我方才唱的,你學會沒有?」
他搖搖頭,靠在我肩膀的身子卻已不似方才那樣緊繃。
我起身,把被腳給他掖好,道:「那我明天再來給你唱。」腳給他掖好,道:「那我明天再來給你唱。」
「等你學會了,就換你來給我唱。」
「就當你報答我了。」
我聽見慕無琢低笑一聲,問我:「這就夠了?」
外頭的蟬在我沉默的間隙短促地嘶鳴了一聲。
「嗯……」我繳著衣袖,有些不好意思道,「其實我還有個請求。」
「說。」
我咽了口唾沫,小聲問——
「我可以叫你娘親嗎?」
慕無琢:?
「雖然說起來可能很荒謬,但我覺得你很像我娘……」
「所以,可以嗎?」
而後,房間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。
果然,他一定覺得我有病。
然而,我本已經打算放棄了,卻忽然聽慕無琢在我耳邊輕聲呵了口氣:「當然,想叫就叫吧。」
猝不及防間,他抓著我的手腕向他衣服裡面探去,按在他胸膛上摸了又摸。
「來,娘疼你。」
我霎時一蹦三尺,連忙擺手:「不叫了,我不叫了。」
「怎麼了,」慕無琢撐著頭,眯眼微笑,「不是說我像你娘嗎?來,娘哄你睡覺。」
「不要,我不要了。」
……
看他這副樣子,我現在覺得一點也不像了。
非但不像我娘,反倒還像她最討厭的那種人——
狐狸精。
4
把慕無琢送給我的第三個月,公主後悔了。
傍晚回到家,發現我那巴掌大的小院裡擠滿了黑壓壓的守衛。
慕無琢好整以暇地坐著,懶懶把玩著我給他做的小折扇。
見我回來了,他朝身邊躬身跪拜的男人一笑:「大人說笑了,公主既已將我送出,那我就是別家的人了,我的去留,大人還是問我的主人吧。」
話音一落,在場的人全都轉頭看向我。
而我,背著滿滿一簍子紙傘,顯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跪著的男人起身,到我面前頷首:「姑娘,我們公主這些時日實在想念慕公子,還望你成人之美。」
他拍了拍手,左右的侍衛便上前,打開了裝滿金錠的匣子。
我看了看那些金子,沒有回答他。
而是轉頭看向慕無琢,問:「你想要回去嗎?」
慕無琢美目一彎,微微搖了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