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擦到眼睛刺痛,身前突然落下了一個人影。
段淮川蹲下了身,遞給我一杯熱水,溫柔道。
“不開心了?媽在旁邊呢,我不好反駁,說跟千雪匹配也隻是做個幌子而已,專家叫出來是為了把媽騙過去,這樣更有信服度,進了手術室我就跟千雪說明白,隻是做戲。”
“初夏,你放心,等今天過去,我就跟媽說好,不讓她再為難你,我隻要你跟我的孩子,好不好?”
“剛剛我試了試你保溫杯的水,已經涼了,特意為你接的熱水,你看,要是不愛你,我怎麼會注意這些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,門沒關緊,我看見他給夏千雪接了,親手試了溫度,才遞了過去
而我這杯,拿在手裡,滾燙無比。
愛與不愛,又怎麼會分不清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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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術很快進行,我與夏千雪同時進了手術室。
餘光中,我看到段淮川望向夏千雪那虔誠的眼神,眼角劃過一滴眼淚。
過了好久,並沒有人來接應我。
我狼狽地起身,跌跌撞撞走向樓上的休息室。
門沒有關,透過門縫,我看見了衣衫半褪的兩人。
夏千雪嬌嗔道。
“段哥哥,孩子還是親自來才有誠意吧?”
“可沈初夏還在樓下呢,要不我先把她送回家,她身體也沒養好,等以後我再親自來......”
夏千雪攔住了他,兩人交疊,她語氣可憐。
“段哥哥,可千雪等這個機會等好久了,難道你不想我嗎?”
“我都想為你生孩子了,你這都不願意陪我嗎?”
段淮川頓時停住,半響,將夏千雪摟在了懷裡,動作溫柔又放肆。
我睜大眼睛看著,曖昧的聲音刺在了我心裡。
呼吸逐漸困難,我忍不下去,轉身哽咽著離開。
4
剛走出中心門口,我大喘氣著蹲下,狼狽地扶著身下的臺階。
剛剛尿檢的瓶子砸在了我的頭上。
臭味鋪滿了我整個鼻子。
夏千雪嫌棄地擦著手,低頭嘲諷地看著我。
“沈初夏,你可真能忍啊。六個孩子都是S胎,你就沒覺得不對勁嗎?虧你還學醫,也不知道查查?”
“告訴你吧,你生的孩子早就跟我的掉包了,我跟段淮川說想要你感受一下我的痛苦,你猜怎麼著,他把屬於你倆的孩子掐S了。”
“而你,隻有為我研究基因缺陷這一個價值,可我也不想要了,我想要你老公,即便孩子不是他的,我招招手,他也求之不得。”
“他愛我,而你,跟你那六個孩子一樣,都是垃圾。”
她拍了拍手,從包裡拿出了照片。
我臉色慘白,SS盯著。
“認得出來嗎,你的孩子,被掐S之前,還伸手想要被抱呢,真是可憐。”
我瘋了一般想要撲過去。
夏千雪退後一步,自己跌倒在地,捂著肚子哭嚎起來。
段淮川從門內衝了出來,見到夏千雪,心疼地抱住她,擋在我面前。
他冷下聲音,衝我怒斥道。
“沈初夏,你怎麼忍心的?!”
還沒等我開口,夏千雪拽了拽段淮川的袖子,哽咽道。
“段哥哥,我隻是想跟嫂子說一聲我們是做戲而已,可嫂子什麼都不聽,說我勾引你,還慫恿她婆婆罵她,我知道她沒了孩子傷心,可是,可是也不能推我啊......”
段淮川頓時拉下臉,盯著我,一字一句道。
“是我出的主意,有本事你找我,傷害千雪你是怎麼想的?”
“她可是陪著一起取了卵,還疼著,都這麼奉獻了,你竟然還不知足,嫉妒她受寵愛,你怎麼這麼令人惡心?”
我難以置信地看向他,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。
我發了瘋,流著淚看他,聲音嘶啞。
“我惡心?我嫉妒?你們怎麼有臉說這種話!”
“段淮川,我生了六個孩子,我看過他們,全都是健康的樣子,為什麼出來就是S胎?你告訴我,到底是誰有基因缺陷,我的孩子到底去哪兒了?!”
段淮川臉色變了變,冷漠回道。
“當然是你有基因缺陷,你自己以前住的那環境,比不上我們,肯定是不知道從哪兒沾染的細菌,才導致孩子沒了,我都已經送去火化了,你在瞎說什麼,有這功夫,趕緊跟千雪道歉,求她原諒你!”
我怔怔地垂下頭,諷刺地看著自己的雙手。
明明救S扶傷這麼多次,可連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下。
而我,甚至沒有取回清白的權利。
我將手抬起,卸掉了自己的一條胳膊,頓時疼痛感蔓延全身。
段淮川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,震驚地看著我。
“你說的沒錯,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自然不能同等看待。”
“她摔倒了,我還她一條胳膊,可以了嗎?”
說完,我不顧他們的反應,轉身離開。
看著我毫不猶豫的動作,段淮川慌了神,下意識地跟著走了兩步。
下一秒,脖子上的手緊了一下。
夏千雪皺了皺臉,淚眼朦朧地看他。
“段哥哥,我腿疼——”
段淮川停住了腳步,頓了頓,終究還是轉身離開。
等在門外時,段淮川發來了短信。
“初夏,今天我沒想逼你,你胳膊怎麼樣了?道個歉就好的事,你怎麼反應這麼大?”
“千雪其實還好,隻不過有些受驚,媽也在這邊,我實在是走不開,你那邊要不......”
我扯了扯嘴角,回復了他。
“我自己接上就行,沒事,你先看著她們吧。”
段淮川笑了笑,繼續發著信息。
“我知道你受委屈了,你放心,等這次試管嬰兒成功,就不會有人說你了。”
“等我明天回去,我給你帶你愛吃的那家點心,你自己好好的。”
我沒再回復,隻是去到實驗室,將所有研究的數據全都銷毀。
銷毀還有一段時間,我低頭看著手機。
屬於夏千雪的聊天框裡,不斷跳躍出她跟段淮川的親密照。
有今天的,也有很久之前的。
照片裡夏千雪得意的笑著,而段淮川,無一例外,每張照片都看向她。
這份獨屬於夏千雪的寵愛,是她對我的惡意挑釁。
我看向終於銷毀完成的數據。
又看向這個空蕩蕩,被我清理的一幹二淨的實驗室。
隻覺得悵惘又可憐。
我為了自己的孩子日夜不分的研究成果,到頭來,竟全是無用功。
走出實驗室,摸著隱隱作痛的肚子,我紅了眼眶。
是我對不起自己的孩子,還好,他們不用跟我受苦了。
轉過天來,段淮川失約了。
他說夏千雪突然查出了其他問題,要再看看。
可下一秒,夏千雪便發來了消息。
照片裡她摟著段淮川,親著他的側臉,而段淮川縱容著,眼神火熱。
垃圾桶旁還散落著衛生紙,足以見當時的熱烈程度。
我無動於衷,將房子裡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打包,寄了出去。
直到機票上的時間快要到了,我趕向機場,接到了段淮川的電話。
“初夏,你在家嗎?我馬上就回來了,我好想你,等回去,一定要好好的抱抱你。”
我嗤笑一聲,隻覺得他的時間管理堪稱專業級別。
我沒有回復,隻是將他拉黑,手機上預約的同城快遞單已經開始派送,裡面有我給段淮川準備的大禮。
坐上飛機,我閉上眼,開始休息。
而段淮川看著手上再沒消息的手機,突然覺得有點心慌。
【初夏,睡著了嗎?】
還是沒有回,沒等他打電話,一個陌生的電話接了進來。
他不耐煩地接了起來。
“請問是段淮川段先生嗎?沈小姐下了一個訂單,說要送到您的手裡,請問您在家嗎?敲門沒有回應。”
“對了,她還備注了,讓我跟您說,孩子的事她已經知道真相了。”
“她說,祝您和夏千雪白頭偕老,祝你和她,永不相見。”
2
5
段淮川猛地踩了剎車,後面的車追了尾,罵罵咧咧地走上前。
他不管不顧,突然啟動了車子,狂飆著奔向了家裡。
夏千雪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,正生著氣與快遞員對峙。
“我都說我是段哥哥最愛的人了,你怎麼這麼計較,給我不就好了。”
見段淮川到了,夏千雪眼前一亮,招手道。
“段哥哥,你快幫我教訓教訓他,一個快遞而已,他都不給我。”
可段淮川像是突然驚醒,卻不管不顧將她撞開。
他哆嗦著手,抱住了那個盒子。
分量很輕,可他又覺得重的拿不住。
“那些話什麼意思,她還跟你說什麼了?你們什麼關系?”
“不復相見又是什麼意思,初夏很愛我的,她才不會不理我,更不會不見我,你怎麼敢亂說,信不信我舉報你!”
嘴裡放著狠話,可段淮川卻一動不動,生怕聽到一絲反駁。
快遞員匪夷所思,隻是將手機上的訂單備注亮給了他。
“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?”
“這備注都明明白白的寫了,祝你和夏千雪白頭偕老,該不會是什麼小三吧,看著人模狗樣的,做事卻這麼惡心呢。”
“反正我送到了,收不收是你的事。”
段淮川顧不得拿刀,硬生生用手扯開了包裝。
盒子被扯爛,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。
大片的段淮川和夏千雪的親密照,聊天記錄。
孩子被掉包的證據。
以及那個鐵盒子裡的東西。
完完整整,全都展現在了他的面前。
段淮川僵住身子,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東西。
被夏千雪喊來的林澤看到眼前的一幕,嘆了口氣。
“段淮川,沈初夏的確走了,我託人查了查,有航班記錄。”
段淮川怔怔地望著地上,低聲呢喃道。
“可初夏說了會一直愛我的,她明明一直在等我,為什麼這次就走了?”
林澤撿起地上的照片,看見內容皺了皺眉。
“段淮川,她為什麼走你不清楚嗎?為了夏千雪掉包六次孩子,親手掐S沈初夏的孩子六次,還縱容夏千雪挑釁她欺負她,沒有任何一個人,能受得了這份委屈。”
“段淮川,我真的想不明白,你要是喜歡夏千雪,就別去禍害沈初夏,可你現在這樣,又表現得很在乎沈初夏一樣,到底什麼才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?”
“而且我也收到沈初夏的信息了,她說謝謝那天替她說話,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?”
“那天我跟你在辦公室說的話她全都聽到了。”
“你把她騙了六年,裝作愛她的樣子,攬下了她所有的科研成果,到頭來,她什麼都沒有,還要被你們剝奪得連身子都虧空。”
“段淮川,收手吧,別再做這喪盡天良的事了。”
說完,林澤搖了搖頭,直接走了。
段淮川攥緊了照片,燙手,卻又不敢松手。
如果他不愛沈初夏,如果他隻愛夏千雪,那為什麼,現在的他會這麼難過?
以至於,現在他腦海中回放的,竟全都是這六年來沈初夏笑著看他的模樣。
手中照片夾雜著一張紙條。
他定了定神,看了過去。
【段淮川,去找你的那天,其實我研究出了成果,可也是在那一天,我得知了這場獨獨圍剿我的騙局。我將成果燒毀了,害S我孩子的人,不配,也將永遠得不到救贖。】
他的手哆嗦了一下。
突然便想起了屬於他和沈初夏的那六個孩子。
最後一個孩子,在他的手伸過去的時候,還努力地抬起那小小的手,想要抱住他。
那孩子還衝他笑,眼神裡全是信任。
他又想到生孩子之前沈初夏期待的眼神。
那時他是怎麼想的呢?
好像有那麼一瞬間,他動了一點惻隱之心,想將孩子留下。
可到底為什麼,明明,他一直喜歡的,是夏千雪啊。
明明沈初夏騰出地方,他應該感到開心啊。
可為什麼,他甚至流下眼淚了呢?
如果,如果他從最開始便留下了孩子,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?
可惜沒有如果。
想到這,段淮川痛苦地蹲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