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樓上你愛看你看!祝你魂穿女主!林慧貞衝鴨,我們大女人就要逆天改命!】
我無視飛一般刷起的彈幕,拿出放在衣櫃最底層的戶口本,跑向居委會。
5
聽我說明來意,居委會主任上下打量我幾眼。
他揮揮手讓我回去等著,說等遷戶口的手續辦好了,自會通知我。
見我不動。
他不耐煩了:
「都說了辦好就告訴你,你還有什麼事兒?」
「叔,」我賠著笑,「還得麻煩您給我開封介紹信,我好去買車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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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煙袋鍋子往鞋底上磕了磕,慢吞吞地起身,從鐵皮櫃裡拿出一封空白介紹信。
寫好之後,滿是老繭的手伸向印章盒子,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。
他的眼神似有若無般,落在我左手的金屬表帶上。
我摸了摸腕上的手表。
那是母親的遺物。
她和父親結婚時,專程去上海的百貨公司選的梅花表。
【女主給他吧,老登的兒子大牛等著拿去給徐小雲獻殷勤呢!順利拿到介紹信,離開這幫爛人,才最要緊!】
一咬牙摳松了表帶,將還帶著體溫的手表塞進主任手裡。
「叔,這些年感謝您的照顧,這表就當給您的謝禮。」
他接過手表,放在耳邊聽了聽。
滿意地揣進上衣口袋。
不屑地嗤了聲:
「沒想到你爹那個壞分子,還能生出個大學生來!」
大紅色的印章終於落下。
他將介紹信扔給我。
我連忙接住那張輕飄飄的薄紙。
拿著介紹信,我第一時間去汽車站買了車票。
6
簡旭在醫院陪了徐小雲整整三天才回家。
他進門時半摟半抱著徐小雲,唯恐她有什麼閃失。
徐小雲小聲嘟囔著抱怨:
「哥,你松開,我哪有那麼嬌氣。」
簡旭不同意。
輕點著她的額頭,讓她不要鬧,乖乖聽話,又對我努努嘴:
「慧貞,快把椅子墊上,小雲不能受涼。」
我吃力地把墊好棉墊的椅子拖到徐小雲面前。
她斜睨我一眼,昂著頭扶著腰,挺著肚子坐了上去。
簡旭看著我的動作,伸手想要將我耳邊落下的碎發別回去。
我偏了偏頭。
他的手頓在空中。
「你怎麼臉色這麼差?」
「剛流過產,臉色當然差。」
簡旭的臉黑了一瞬。
自打嫁給他,我從來沒有違過他的意。
他將我拽進廚房,自顧自地挽起袖子,開始洗菜淘米,問我想吃什麼,要不要燉個雞湯補一補。
我淡淡說了聲隨便。
他低聲哄道:「是因為我這幾天去陪小雲,你生氣了?她這不是突然病了嘛!你放心,我以後都不會啦!」
「慧貞,」他將菠菜整齊地擺在菜板上,切成長段,狀似無意地提了句,「過兩天小雲生日,我想送她一對金耳環。」
鍋裡的熱油冒出煙來。
「我這個月工資還沒發,錢不太夠,要不把你的那對送她?反正你平時也不戴……」
菠菜在熱油的作用下,噼啪作響。
淹沒了他的尾音。
「好啊!」
我揚聲回他。
簡旭探過頭來想要親我作為獎勵。
我退後幾步。
「幹脆把你一起送她,好不好?」
「你說什麼?」
鍋瓢交替的嘈雜聲裡,他似乎沒聽清。
「你跟徐小雲過去吧!」
7
「咣啷」一聲,簡旭把盤子摔到我面前。
碎片崩得到處都是。
他好像沒感覺一樣,任鮮血自手背流下。
「林慧貞!你發什麼瘋?不就是跟你要一對用不著的耳環嗎?我以後再買給你就是了!你不願意給就不給!怎麼說話這麼難聽?什麼叫我跟小雲一起過?!
「簡直不可理喻!」
徐小雲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,語氣帶著些愧疚:
「嫂子,你別怪哥,是我看同事們都有金耳環戴,也想要一對。我不要了,你倆別吵架。」
簡旭揮手讓她閉嘴:
「不關你的事兒!是你嫂子小氣!哥一會兒帶你去買!誰稀罕她的破耳環!」
我定定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,問他:
「在你眼裡,那是一對沒用的破耳環,是嗎?」
剛剛還義憤填膺的人,突然間啞了火。
那對耳環是他拿第一個月工資,專門買給我的定情信物。
當他幫我戴上時,眼睛亮得嚇人。
呆愣愣地看了我好久。
才回過神來,隻會傻乎乎地誇好看。
我抿著嘴不好意思地嗔他亂花錢,耳環不當吃不當喝,買了隻能看。
他把我摟進懷裡,笑眯眯地說:
「我家慧貞啊,從小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。別看我現在隻能買得起金耳環,等我賺了大錢,會給你比原來還好的生活,給你買更多更多的好東西。
「再說這耳環是一對,成雙成對,寓意多好啊!」
他明知我無比看中那對耳環。
放在抽屜最深處,每天都會仔細擦拭,卻因為怕弄丟,從來不舍得戴。
我在等他兌現承諾。
他卻說沒用的耳環,幹脆就送人吧。
從徐小雲的父親在滾燙的鐵水旁推開他,他把徐小雲接進家裡照顧,一切就變了。
他們二人以兄妹相稱。
我雖然不高興,但還是同意了。
畢竟,徐小雲是他師傅唯一的女兒。
更何況徐師傅還為救他喪了命。
徐小雲會在半夜時敲我們臥室的門。
她抖著身子說自己害怕打雷,以往都是徐師傅陪她,可現在父親不在了……
她垂下眼皮,淚眼汪汪地盯著自己的腳尖。
簡旭立刻披衣起身去陪她。
我拉住他。
畢竟男女有別,傳出去不好聽。
他眉毛一立:「清者自清!我什麼時候怕過別人的嘴?當年要是怕,我會娶你嗎?」
我無話可說。
出身是我永遠抹不掉的痛。
自那以後,他總是在雷雨天陪著徐小雲待到後半夜。
再帶著一身的香皂味回房。
可明明,我比徐小雲更怕雨天。
暴雨如注的夜晚。
父母被那幫人生生打到昏厥,再也沒有醒過來。
妹妹不堪受辱,從三樓的陽臺上一躍而下。
她摔斷了脊椎,卻沒S成,鮮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湧。
妹妹拽著我的手不放,求我幫幫她。
我笑著,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掐住她的脖子。
直到簡旭找到我。
他小心翼翼地揉著我痙攣如雞爪的手指。
一根根掰開。
把它們從早就斷氣的妹妹身上拿開。
簡旭在我背上輕輕拍著:
「會好起來的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」
忍了整晚的眼淚,終於在那刻全部掉了下來。
他說,以後會陪我度過所有的暴雨天,不會把我一個人留在雨裡。
不會的。
他早就把我再一次推進暴雨裡。
我抬起發紅的眼睛,看著眼前這個說過為我遮風擋雨一輩子的男人。
「簡旭,我們分開吧。」
8
「分開就分開!」
他怒極,摔門而去。
沒過兩秒又回來了,拉起徐小雲:
「小雲,走!哥帶你下館子、買新首飾去!不跟這潑婦一般見識!」
彈幕仿佛在為我加油:
【哇!太好了!是有嘴的女主!我們有救了!】
【終於不用看女主受窩囊氣了!】
【慧貞寶寶,我宣布,你重生啦!離開渣男,人生一片坦途。】
我回房收拾行李。
除了幾件衣服,東西少得可憐。
結婚時,兩床鋪蓋一並,我就嫁了。
家人都已不在,親友也斷了聯系,家產早就被沒收。
沒有人添箱、沒有人送親。
陪著我的,隻有父親留下的那套鉛筆和繪圖工具。
我仔細擦掉盒子上的灰塵。
眼前好像又浮現出一家四口的過往。
父親戴著金絲眼鏡,認真地翻看建築圖冊。
看到經典的圖樣,他會仔細地跟我講解受力結構、設計理念。
妹妹手裡拿著新做好的風箏,在客廳裡跑來跑去,試圖引起我和父親的注意。
母親笑著搖頭,一把摟過她,讓她不要去打擾那兩個書呆子。
我閉了閉眼。
自從嫁給簡旭,我很久沒有拿過繪圖筆了。
按照原來的劇情,我竟然會為了他,甘心放棄讀建築系的機會。
用這雙本該去畫設計圖的手,喂豬喂鴨。
最後變成一個真正的農村老太太。
簡直是失心瘋了!
不可原諒!
看到手裡的金耳環,我決定一刻也不等了。
「你怎麼又來了?」
居委會主任見到我,滿臉不爽。
我賠著笑,說是來問問遷戶口的手續辦得怎麼樣了。
他翻了翻眼皮,讓我回去等著。
我把耳環塞進他衣兜裡:「叔,麻煩您多費費心。」
他接過我的戶口頁,蓋上遷出章。
等印泥幹的時候,他突然開口:
「林慧貞,你這麼迫不及待地離開,簡旭知道嗎?」
我抿了抿唇,哽咽道:
「簡旭他外頭有人了,我……我實在是不想待在他家了。」
他搖搖頭。
一副早就知道會如此的樣子。
我拿著所有東西,準備去汽車站。
碰上闲逛的婆婆。
她看見我手裡的包袱,立刻拉下臉來。
大聲質問我,要去哪裡?是不是偷拿了家裡的東西?
包袱被她扯開,裡面的東西掉了滿地。
我忙不迭地彎腰想要把掉了的東西撿起來。
周圍躲闲得居民們全都圍了過來。
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。
「林慧貞這種女人,看著就是個浪的,根本就不是過日子的人!」
「嘖嘖,你看她那手,細皮嫩肉的,哪是幹農活兒的啊!」
「人家爹是大學生,你爹是泥腿子,你也不撒泡尿照照!」
「嘁,再是大學生,不也是個剝削分子?!老子祖上八輩貧農,行得正坐得直!」
看著圍觀的人群,婆婆好似看到了救星。
她一屁股坐到地上,雙手在大腿上拍得「啪啪」作響。
「鄉親們給評評理啊!我那個傻兒子非要娶這麼個女人!天天一副小姐做派!什麼都幹不了!地裡的活兒都不會!
「我怎麼勸都不聽,娶就娶吧!結果她自己把我的大孫子弄沒了,再也不能生了!她要讓我老簡家絕後啊!
「現在還想偷家裡的東西給野漢子!這天底下,還有沒有王法了!」
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。
明明沒做錯什麼,就是覺得很難堪。
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。
【女主好可憐,秀才遇見兵,有理說不清。】
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,要不是林家遭難,她哪兒會淪落到這個小縣城。】
【該說不說,林父好歹當過男主的老師,簡家吃不上飯時,還接濟過他們母子倆。簡旭就不會覺得對不起女主嗎?】
簡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叫了過來。
他盯著手忙腳亂的我,還有坐在地上號啕大哭的婆婆。
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9
他一把拽起我的手腕,把掉落的衣服胡亂塞進包袱裡。
回身命令我:
「林慧貞,別鬧了,跟我回家!這麼多鄉親們看著,你不嫌丟人嗎?」
我直起身,面對著他。
一字一句道:
「你以為我是在鬧,對嗎?」
他不耐煩地甩甩頭,塞給我一個看不清材質的小吊墜:
「喏,這是給你的。這下該滿意了吧?小雲非讓我給你買一個首飾賠罪。明明是她過生日,卻還要給你買禮物,你真是夠了!」
徐小雲上前兩步,扶起坐在地上的婆婆,拍掉她身上的土。
展顏衝我笑道:
「嫂子,別生氣了,你以後好好跟我哥過日子,才是正事兒。孩子說不定還會有的,實在不行,領養一個也行。」
議論越發大聲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