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所以你的存在就是原罪,好在孟舟川愛我如命,對我完全信任,你本來是沒人要的孤兒,憑什麼能霸佔孟舟川多年的愛。】
【不毀掉你,我寢食難安。】
望著面容扭曲的女人,我對她提不起恨意,反而覺得可憐。
如果沒有孟舟川的縱容,她沒有機會傷害我。
孟舟川是站在背後的劊子手。
我愛過一個劊子手。
可笑嗎?
餘簾抬起手,炫耀手指上一枚閃爍的鑽戒,得意道:【明天是我與孟舟川的大婚,你可一定要參加,你肯定會祝福的吧?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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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小人得志的樣子,我忽然覺得有點可悲。
或許是我表現太平靜,餘簾面子上掛不住,繼續諷刺道:【像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,表面上是愛,骨子是貧賤慣了,想要攀高枝,像是寄生蟲一樣,所以你變得不要臉,愛上自己的姐夫,這種不倫的感情,見不得光,你應該下地獄。】
【楊思雨,如果我是你,在姐夫結婚之前,應該永遠消失,再也不要出現。】
【你令人惡心。】
餘簾走了,她的話像是一陣風吹過,我心如止水。
不過說得對,他們結婚那天,我會消失。
第二天早上,不顧醫生勸說,我強行出院,幸好孟舟川在籌備世紀婚禮,沒有回別墅。
我清理掉最後一點存在的痕跡,將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條放在他的書房裡。
背著十年前姐姐在孤兒院送給我的書包,孑然一身離去。
十二點鍾鍾聲響起。
孟舟川與餘簾的婚禮如期舉行,我坐上去往國外的飛機。
【再也不見。】
我與這座生活二十年的城市告別。
7
飛機降落在挪威的波多機場,老遠便瞧見不遠處穿著隨性的男人,看到對方的瞬間,便生出天然親近感。
也許是血脈的傳承。
打從記事起便從未見過的男人,神色激動來到面前,噙著淚水的眼睛泛紅,欲言又止。
隨著我一聲爸。
他再也控制不住,蠕動嘴唇,頻頻點頭:【乖女兒,以後你再也不孤單。】
沒有尷尬的寒暄,如同在一起生活很多年,爸爸對我的興趣愛好如數家珍,他知道我喜歡畫畫,吃甜食以及安靜看書。
他更知道我討厭的東西,路上無微不至的關懷,努力填補童年失去的父愛。
那種久違的安全感,從十七歲後便失去的關愛,再次從爸爸身上得到。
在路上我看到了隻有短視頻刷到的連綿山脈,湛藍色寧靜的湖面以及存在路邊啃果子的小動物。
走進爸爸為我準備的房間,裡邊的裝修擺設與我在國內幾乎一樣。
白天他帶著我熟悉莊園的環境,晚上坐在壁爐邊,聊起了從前。
他好像知道我從小到大的經歷,動/情處別過頭,不想讓我看到眼角的淚水,然後帶著我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,裡邊都是一些陳舊的中式家具,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。
我終於看到了媽媽,笑起來臉頰有兩個酒窩,美麗大方,親切可人。
爸爸說起當年,神色傷感。
我安靜的聽著,雖然知道無法抹掉童年的不幸遭遇。
原來父母都是藝術家,尤其是母親年輕的時候便是國外知名的畫家,可惜幸福的一家三口,由於一場車禍,支離破碎。
母親當場去世,他昏迷整整七年,在國內沒辦法治療,隻能來到挪威。
這些年他失去記憶,經過長時間的康復治療才慢慢恢復,第一時間便打聽我的消息,直到上個月才確定我的身份。
當時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國內將我帶走,可了解到我已經被人收養,生活不錯,不忍心打擾。
聽完父母的故事,我沉默不語,其實從小到大心裡並非沒有怨氣,在孤兒院受欺負的時候,也曾幻想過親生父母能找到自己。
上學時會想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有爸媽陪伴,自己卻孤孤單單,造成自卑內斂的性格。
但時間終究會抹平一切傷痛,偶爾回想起來,不過是一段回憶。
我沒有原諒也沒有埋怨,隻是握著爸爸的手,告訴他以後團聚,我們再也不孤單。
爸爸哭得像個孩子。
或許是天生的清冷性格,我喜歡這裡的環境,不用小心卑微的討好別人,無需與別人勾心鬥角,更加不會有愛而不得的不倫感情。
躺在床上,夜深人靜的時候,我偶爾會想起國內的孟舟川,也僅僅是念頭一閃。
他的存在好像很深刻,畢竟在一起生活十年。
我愛過他,終將放棄了。
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,我徹底從他的世界裡消失,也算是送給他一份最好的禮物。
在沒有我的日子裡,孟舟川與餘簾應該生活很幸福。
他們會有自己的家庭,會有自己的孩子。
多餘的我,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,開啟新的生活。
一直這麼下去,應該挺好的。
窗外下起了冷雨,整個世界是模糊的,恐懼黑暗的我,蜷縮在床上,想起了在別墅裡緊閉的小黑屋,不自覺的身體顫抖。
忽然院子裡亮起了燈,如同生命的一束光,溫暖了全身。
我抬起頭,看到了外邊朝我招手的爸爸。
他就坐在窗外的長登上,提著一盞碩大的電筒,照亮整個院子。
這一夜,我睡得格外安穩。
到了第二天醒來,手機屏幕上幾百個未接電話以及無數條未讀信息,都是來自孟舟川和餘簾。
我心中嘆息,竟然忘記拉黑他們,一頓操作,世界登時安靜了。
走到湖邊,打算將手機丟進水中,徹底斷絕與過去的羈絆。
可朋友發來一個視頻,忍不住點開一看,才知道孟舟川與餘簾的婚禮,沒有預想的那般順利。
8
隻是瞥了一眼,便沒興趣再去看。
他們有自己的生活,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,與我無關。
孟舟川和餘簾如此厭惡我的存在,就算鬧掰了。
也不該牽扯到我。
逐漸沉入水中的手機,像是套在脖子上不斷拉扯的繩索,隨著手機掉在湖底,徹底松開。
水面浮現出孟舟川的身影,緩緩散去。
也將從我的心中抹掉。
轉身看到站在不遠處,欲言又止爸爸,我笑了笑,說道:【與過去告個別。】
爸爸沒有追問,似乎早有預料,拿出一部新手機。
父女之間的心有靈犀,讓我生出一種久違的觸動。
什麼都不用說,什麼都不用做,就能清晰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情緒。
簡單吃過早餐,我們在湖邊散步。
爸爸詢問我對未來的計劃,說道:【不管你選擇什麼,我都支持你。】
我還是選擇畫畫。
他神秘一笑,拿出一份錄取通知書。
這是挪威最好的藝術學校。
原來在我來之前,他便布置好一切,如果我喜歡,他便拿出來,如果不喜歡那就更換。
直到我滿意為止。
好像回到十三歲的時候,同學欺負我,罵我是野種,孟舟川得知消息,衝進教室,逼著對方家長道歉,並且在全體師生大會上搶走校領導的話筒,大聲告訴整個世界,我並不是孤兒,他始終站在我身後。
那時候的孟舟川對我的寵愛到了極致。
他是我生活的光。
可不同於孟舟川霸道的關愛,爸爸的行為像是潤物細無聲的春風,悄然之間,便滋潤了心田。
望著挪威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,我捧在手中,像是拖著一份沉甸甸的父愛。
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壓力,相反,給足了前進的動力。
丟掉手機,忘掉過去的一瞬間,渾身輕松。
爸爸陪著我去音樂學院報名,認識很多知名的教授,似乎他在學校有著很高的知名度。
所以學校裡的每個老師和同學出奇的友好。
在爸爸陪伴下,隻用了半天時間便完成一切,回去的路上,他笑道:【先適應一下,如果不喜歡,咱們再換。】
靠著後座,望著窗外寧靜的天空,我輕聲點頭,有些躍躍欲試,期待明天的到來。
晚餐時間,爸爸忍不住問道:【你把手機丟了,國內的朋友怎麼聯系?】
我停頓片刻,給出早就想好的答案:【以後定居在挪威,不回去了,所以那些朋友不會再聯系。】
爸爸給我添了一份沙拉,貌似隨意:【那你姐夫呢?】
我故作鎮定:【姐夫已經結婚了,有自己的家庭,我們畢竟沒有血緣關系,而且我已經成年,這些年他忙著戀愛,交流其實挺少的。】
爸爸點頭,欲言又止,最後說了一句那就好。
接下來幾天,我逐漸適應了挪威的慢節奏生活,在音樂學院交了幾個朋友,生活進入了正軌,在學校與家裡交替。
我已經忘記了過去,忘記了那個撫養我十年,愛過三年的男人。
時間和空間有時候真的是療傷的聖藥。
我有自己喜歡的學業,空闲時間坐在湖邊寫生,累了便躺在吊椅上假寐。
天邊的雲,湖中的水,清新的空氣。
自由的感覺。
無處不透著一股慵懶的味道,同時也給我極大的安撫和靈感。
就是天氣多變,湿度很高,還有點冷。
傍晚時分,我抱著畫板往家走,卻忽然停下腳步,望著前方。
朦朧細雨中,有個熟悉的身影,緩緩朝我走來。
直到看清楚對方的面容,我低下頭。
孟舟川望著我,聲音沙啞,顫聲道:【你,怎麼能那麼狠心?】
9
我沒想到在挪威會見到孟舟川,他站在雨中很久了吧,曾經一絲不苟的黑發,被雨水打湿皺巴巴的,考究的衣裳也沒有燙平,像是落難的王子。
孟舟川還是那麼英俊,隻是眼睛蒙上一層霧,神色陰鬱如挪威的天氣。
他站在面前,卻像相隔千山萬水。
我承認看清楚對方時,心髒猛地跳動一下,但很快恢復平靜。
或許是傷害太深,導致情感麻木。
對孟舟川沒有太多期待,哪怕他神色悽楚也無法撼動內心的情感。
孟舟川神色未明,上前想要抓著我的手,可見我慌亂避開,露出不可思議。
他估計沒想到我不但不告而別,還倔強維持保持距離的姿態。
孟舟川的眸子流出濃濃的傷感,苦笑道:【為什麼?】
我沒有回答,隻是平靜望著對方的眼睛,心中疑惑。
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情,無非是想要我消失,當我真的離開,卻來質問我為什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