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打斷道:【你故意引導我回國,無非是想揭穿孟舟川的面具,斬斷我們的聯系對不對?】
導師欲言又止,最後低頭,算是默認。
我深呼吸,神色無奈:【我林思雨何德何能,能讓你們喜歡,但我現在沒有談戀愛,更沒結婚的打算,老師,回去後我會跟學校申請更換導師,感謝您一年多的關心和教導。】
導師握著拳頭,滿臉不甘,化作一聲嘆息:【對不起,思雨。】
回到酒店房間,我沒有為成為兩個男人爭奪的目標而開心,反而心中生出沉重的負罪感,一個是我的姐夫,一個是我的老師。
從我定居挪威後,對感情這種東西早已經免疫。
今後很長一段時間,可能不想涉足其中。
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,但至少不會現在考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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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有些明白爸爸說得話,人隻有活出自我,才會明白自己想要什麼。
我決定畫展結束離開,再也不想回國。
可惜我不去找麻煩,麻煩自動上門。
第二天的畫展辦的很成功,接受採訪的時候,有個穿著清潔工衣服的女人衝到面前,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玻璃瓶。
17
現場一片混亂,清潔工眼睛充滿恨意,恨不得把我吞了,打開瓶蓋便朝我潑來,刺鼻的味道讓我知道,這是濃硫酸。
可惜周圍的人顧著逃命,我有著高跟鞋,沒辦法及時閃避。
眼看硫酸潑在臉上,我腦袋一片空白。
就在我認命的時候,一道身影衝出來,一腳將清潔工踹翻,硫酸潑灑在地上,發出滋滋的聲音,令人毛骨悚然。
導師及時出現,救了我一命,但手臂因為保護我,被硫酸潑中。
很快有安保上前將清潔工制服,帽子掉在地上,露出一張充滿恨意的臉龐。
沒想到是餘簾。
餘簾面色猙獰,惡狠狠盯著我,咆哮道:【騷狐狸,你還有臉出來辦畫展,你毀掉我跟孟舟川的感情,像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應該下地獄。】
她的話立即引起周圍記者的注意,像是鯊魚聞到了血腥,蜂擁而上。
餘簾等的就是這個機會,開始控訴我如何勾引自己的姐夫,毀掉她的婚禮。
把我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的狐狸精。
我站在原地,無從反駁,因為說的再多都無用。
餘簾被帶走後,畫展並沒有安靜,反而充滿躁動的氣息,我能感覺到無數雙眼睛看來,充滿嘲諷和詛咒。
一隻隻話筒湊上前,詢問我與孟舟川的情況。
導師意識到情況不妙,強忍著疼痛,拽著失魂落魄的我離開畫展中心。
直到身後的聲音消失,我們來到醫院。
好在導師穿著長袖,及時脫掉,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傷害。
但這次的畫展給我巨大的衝擊,坐在廊道裡,久久不能釋懷。
我曾經愛過孟舟川,做過很多傻事,但終究沒有犯錯。
餘簾與孟舟川的感情出問題,他們大婚那天,我已經出國了啊。
好不容易收斂的悲傷再次湧上心頭。
生出濃濃的無力感。
我現在隻想離開這座城市,離開人群,永遠不要出現在新聞上。
可惜事情發酵極為厲害。
我很快上了頭版頭條,成為人人喊打的狐狸精。
至於餘簾則被塑造成為受害者,得到很多人的同情,人人為她喊冤。
原本很成功的畫展因為這件事情,已經購買的畫作被退貨,我知道對於一個汙名的畫家而言,作品一文不值。
餘簾成功報復了我,還讓自己出名,博取巨大的流量。
人家一箭雙雕,我則損失一切。
名聲和前途。
我倒不是很在乎,隻是被網友們冤枉,心裡委屈難過。
當天晚上,我便坐上了飛往挪威的飛機。
下了波多機場,看到早就守護在外邊的爸爸,我再也控制不住,撲在懷中,大哭起來。
爸爸沒有說什麼,輕輕拍著腦袋,溫和道:【一切都會過去。】
我回到莊園,在房間裡呆了一天。
爸爸表面平靜,但時不時去外邊打電話,臉上的憤怒說明他真的生氣了。
我不知道他會做什麼,隻是希望事情就這麼過去,再也不要有人受傷。
關於餘簾潑硫酸的事情,爸爸已經找了最好的律師,一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。
可惜我的名聲毀掉,就算以後自證清白,也不會有好的效果。
畫畫對我而言,算是第二條生命。
斷了這條路,我一時間無法接受。
我在房間裡想了三天三夜,不清楚為什麼善良的人總是被人欺負,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,卻要承擔惡果。
反而惡人沒有惡報。
知道我看見了媽媽的房間,藏著的那幅畫,畫的是一片星空。
人在宇宙面前極其渺小。
爸爸特意讓我看這幅畫,說這是媽媽生前最滿意的作品。
我在畫作面前站了一夜。
走出房間時,似乎明白很多。
18
一切因為我的執著造成如今的惡果,我曾經愛過孟舟川,所以才有今天的懲罰。
老天爺其實是公平的。
我逐漸接受,但不會放棄自己的事業。
我愛畫畫,不是因為能給我帶來名氣和財富。
我隻是單純喜歡。
昨晚在二樓房間裡,望著那副星空,感覺到人類的渺小,在浩瀚無垠的星空下,整個人類找不到存在的痕跡,何必糾結已經發生的事情嗯。
直到現在我才明白,媽媽留下的這幅畫,是告訴我一種心境,追逐名利終究被名利所反噬,如果當時沒有因為貪圖國內的市場,想要賺錢,也不會被孟舟川設計,更不會差點S在畫展上。
因果循環,報應不爽。
他人無心我便休,何必在意衣服上的塵埃。
爸爸看到走出房的我,如釋重負,他看得出我已經卸下負擔,重新出發。
他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。
關於我在國內的負面消息被澄清,孟舟川總算做了一件認識,親自下場錘S餘簾,使得她塑造的苦命人設反轉,並且拿出足夠的證據,當時與餘簾在一起不過是協議戀愛,並沒有實質性的身體接觸。
婚禮更是無稽之談。
孟舟川提供了一段視頻,將一年前自導自演車禍的車載視頻爆出來。
向眾人揭穿餘簾真面目。
所有吃瓜群眾才明白自己被耍了,原來餘簾才是白蓮花,才是最惡毒的女人,從頭到尾我不過是受害者。
網友們評論一邊倒,瘋狂攻擊餘簾。
好不容易有點名氣的餘簾,瞬間被名氣反噬,被網友錘S。
爸爸問我是否還想回國,繼續事業。
我搖搖頭,說算了。
現在的我,不再去追逐名利,而是想要沉下心來,做自己喜歡的事情。
爸爸露出欣慰的笑容,不過好幾次欲言又止,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。
見我無動於衷,爸爸嘆口氣,不再啰嗦。
我不想再聽到孟舟川的聲音,若不是他,很多苦難不會落在身上。
我也不想與他有任何關系。
回到學校,我向學校申請更換導師,傅斯年明白我的意思,沒有阻攔,反而幫我推薦一名更好的老師。
時間慢慢過去,我的生活恢復正常。
畫展的風波像是過眼雲煙。
就這樣過了八年,終於從音樂學院畢業,此時的我由於心靈的沉澱,早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畫家,在國內的影響力很大。
爸爸為我的成就感到開心。
我始終相信心誠則靈,忠於自己的內心,才能創造更好的作品。
國內很多名校邀請我回國做演講,我隻選了一個不起眼的高中。
因為那種高中正是我就讀的高中。
時隔多年,再次回到家鄉,坐在主席臺上,看著一張張稚嫩的臉龐,我像是回到十七歲的時候。
我跟他們談起了人生與理想,要把眼光放長遠,因為你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。
多出去走走,才能看清楚內心真正想要的東西。
演講幾乎得到所有學生的歡迎,他們鼓掌得手掌通紅,對於要籤名的孩子,我耐心的一個個合照留念。
我在校園裡散步,遇見了退休的老班主任。
他談起我現在的成就感慨不已,沒想到自己帶的學生,我的名字是最大的,也是最成功的。
我笑著說老師教得好。
老班主任停頓片刻,露出緬懷之色,嘆息道:【可惜了,如果你姐夫看到你現在的成就,肯定會很開心吧。】
我愣住了,忍不住問道:【我姐夫怎麼了?】
老班主任見我不像說謊,猶豫片刻,告訴我一個驚人的噩耗。
孟舟川S了。
就在錘S餘簾,毀掉她一切的第二天,餘簾懷恨在心,蹲守在別墅外,開車撞S孟舟川。
據說孟舟川臨S前還攥著一張去往挪威的機票。
餘簾被抓,以謀S罪判處S刑。
老班主任走了,我站在風中凌亂。
心中風暴,任憑修行三年,依然變得狂躁起來。
抬頭望著天空,眼睛酸澀,層層白雲,仿佛凝聚出孟舟川的笑臉。
仿佛回到了十歲那年,姐姐摸著我的小腦袋,說以後我們就是親人。
那時候的孟舟川看著姐姐的目光,全部都是愛。
我恍然大悟,其實孟舟川一直愛的都是姐姐,隻是把我當做替身。
那一刻,潸然淚下。
記憶深處那株榕樹下,對面是一片樹林。
每逢大霧的時候,我都很好奇,想要看看樹林深處有什麼。
於是姐姐帶我離開孤兒院,來到外面的世界。
我再也看不到林深處的東西。
後來很多次,我夢見了林深處有一隻小鹿。
孟舟川的永遠離開,像是某種枷鎖解開。
林中的小鹿長大了,轉眼消失在大霧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