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公主的騎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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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上他那雙湿漉漉的眼。


 


隻是,他的耳尖比雙頰還紅。


舔了舔唇,看似淡漠。


 


「不準親,快吃吧,我,我要開會去了。」


 


「哦。」


 


我出手去解他的皮帶。


 


商虞山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,突然炸毛。


 


捏住我的手腕壓上靠背。


 


眉頭緊擰:「你幹什麼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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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別管我幹什麼的,我真看到我妹上樓來了,這是魔窟,我得確認她的安全……」


 


熟悉的,我哥的聲音。


 


他身後跟著不停阻攔的秘書。


 


「商總在忙,而且您沒有預約——」


 


而後聽到我哥的一聲慘叫。


 


「啊啊啊商虞山我草你個禽獸!你忙個鬼啊,老子不要命了也得打S你!」


 


我哥不要命地衝過來給了商虞山一拳。


 


兩人纏打,踢翻了幾案上的盒子。


 


裡頭的東西悉數掀翻,幾十個大小不一的草莓泡芙,飛在空中。


 


27


 


「哥,哥,別打了!」


 


商虞山完全沒有還手。


 


我哥下手很重,曾經打過拳,基本是奔著要害。


 


我撲過去,護在商虞山身上。


 


我哥的拳頭停在空中。


 


「熙熙,讓開,我他媽要打S這個畜生,大不了進去蹲幾年!」


 


面對我的事,他衝動得完全沒有理智。


 


更遑論什麼法律後果。


 


我哭著拉他的手,一邊走一邊扯。


 


「哥,哥,我們走吧。


 


「他沒傷害我,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,你不是說,別為了不重要的人影響自己嗎?」


 


餘光裡,商虞山踉跄站起來,肩頭顫了顫。


 


抬手推開趕來的保鏢。


 


日暮西山,光線稀薄。


 


淺淺的一層輝光打在商虞山的側臉。


 


不知道為什麼。


 


我在他眉眼間看到垂暮的蒼涼。


 


哥哥怒氣衝天,努力克制拳腳。


 


指著商虞山罵:


 


「再碰我妹一根指頭,老子豁出命跟你幹!」


 


又看向我。


 


「跟哥哥說,他怎麼對你的?是不是威脅你了?」


 


我搖頭,嗫嚅道:「沒有,他隻是請我吃草莓泡芙。」


 


「草莓泡芙?」


 


他氣得冒煙。


 


「壞人都是一個套路,這種就是拐小孩兒的!哥沒說過嗎?他更不是個好貨色,臭名昭著,罄竹難書,全世界都找不出會喜歡他的人!」


 


哥哥掃了一眼地上的泡芙。


 


長腿一抬,將盒子裡剩的也踢翻。


 


憤憤踩了幾腳。


 


「去他爹的泡芙,這種人給的東西能是什麼好的,髒S了!


 


「走!」


 


我被蘇湛拉著離開。


 


轉彎時,我回頭看了商虞山一眼。


 


如果能預知。


 


早知道,我就多看幾眼了。


 


他的表情安靜,漠然。


 


仿佛早有預料。


 


不動一步,不敢觸碰。


 


隻能放目光自由,追到轉角。


 


平靜接受被拋棄的審判。


 


28


 


我和哥哥準備離開京市。


 


他逐步將公司業務中心向南轉移。


 


這些日子,商虞山頻頻登上熱搜。


 


#內部員工爆:商氏繼承人辦公室常備急救箱疑有暴力傾向#


 


#商會監控流出!繼承人包廂內掌摑趙氏繼承人為哪般?#


 


#5000 萬財務漏洞曝光!商氏慈善基金會成洗錢通道?#


 


#海外私生子墜馬癱瘓 律師曝其被移出信託名單前夜曾見繼承人#


 


鋪天蓋地的抹黑謾罵。


 


有的翻出他母親的醜聞。


 


【精神病的兒子也有病!】


 


【怪不得他媽當著他面跳樓,攤上這種從小虐貓的賤種,誰都受不了。】


 


【小時候一個大院裡玩兒的,他手超賤,推了我懷孕的姨媽,導致她失去一個寶寶。】


 


【啊,樓上也是跟惡魔擦邊了,生活中小心,別被這禽獸報復。】


 


……


 


29


 


所有人眼裡,商虞山都是個十惡不赦的人。


 


哥哥很不放心。


 


認定他睚眦必報,必然會反咬一口。


 


甚至業務交接都沒完成,就帶著我走。


 


「爸媽呢?」


 


他輕嗤一聲:「隨便他們S在哪兒,一個賭徒一個懦夫!」


 


我媽沉迷於炒股,虧得褲衩都不剩,全家睡公園。


 


所以哥哥才輟學出去做生意。


 


我爸管不住下半身,四處留情。


 


還弄出私生女。


 


因為私生女不喜歡我,他在一個雪天,將我扔在火車站。


 


哥哥的人生計劃裡,向來隻多一個我。


 


30


 


臨行前,我和商虞山見過一面。


 


是他家庭醫生聯系的我。


 


我問他是誰。


 


「沈昭,商虞山的好友兼醫生,蘇小姐,打擾你了。」


 


他那頭的語氣有些焦急。


 


「我在他好幾處房產都找不到人,不知道還能去哪兒,一天聯系不上了。」


 


沈昭說,商虞山手臂上的皮埋芯片監測到他的生命體徵微弱。


 


「蘇小姐,如果你有想起什麼,麻煩回撥這個電話。」


 


我正在收拾行李。


 


突然想到我們見面的盛廷商會,提醒沈昭後。


 


他趕過去,卻發現密碼改了。


 


商虞山錄過我的指紋。


 


他的生命體徵持續下降,愈來愈微弱。


 


我沒想那麼多,讓保鏢開車帶我趕過去。


 


打開門,空氣中飄浮著一種奇異的氣息。


 


那天我才知道,血和孔雀石綠鏽跡混在一起。


 


會生出腐爛蘋果香。


 


甜膩中翻湧著鐵鏽的腥氣。


 


「商虞山!」


 


31


 


沈昭跨步衝過去。


 


我愣在原地,目光直直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上。


 


手旁有隻古董銅制小狗擺件,氧化的部分是孔雀石綠鏽跡。


 


那是我送給商虞山唯一的禮物。


 


某次去他那裡時,從一個窘迫的老爺爺手上買的。


 


真假我不在乎。


 


隻是看老人可憐。


 


到了商虞山那兒,遲到了。


 


他臭著一張臉:「這就是給我的生日禮物?」


 


伸手奪過去,癟癟嘴。


 


「醜S了,還生了鏽。」


 


其實他隻暗暗提過一次生日,我早忘記了。


 


但見他臭著臉卻壓抑不住雀躍的嘴角。


 


我就沒反駁。


 


他那天肉眼可見地高興。


 


吻我的時候,輕柔得讓人戰慄。


 


捧著人,像捧著件無價之寶。


 


但和我說話,又換了個模樣。


 


嘴裡夾槍帶棒。


 


「好醜的小狗,是我收到的最醜生日禮物,等會兒就把它扔掉。」


 


我好心說:「那我走的時候幫你扔了?」


 


他還很生氣霸道。


 


「不要,我的東西,隻能我來處理。」


 


原來他沒丟掉它。


 


32


 


沈昭的私人醫院派了救護車和人手。


 


那天商虞山的臉色萬分蒼白,如同一潭S水,看得我害怕。


 


偏偏網上又有了新的熱搜。


 


#繼承人密會落馬官員子女,高爾夫球場成權錢交易新據點?#


 


爆料言之鑿鑿,說商虞山正身處港城。


 


放出的視頻時間戳也是今時今日。


 


我突然懷疑起之前那些風一般的謠言。


 


商虞山,是個捉摸不透的人。


 


他毫無來由的佔有欲和喜歡,我更看不懂。


 


他從不解釋,任憑誤會,仿佛將某些話宣之於口,現實的美夢就會被戳破。


 


我沒留多久。


 


沈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。


 


「你要離開京市?」


 


我點了點頭。


 


他默默嘆氣:「我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。」


 


「什麼?」


 


他答:「沒什麼,隻是攤上個棘手的病人。」


 


我把手鏈和項鏈給了沈昭,託他轉交。


 


而後離開,隨哥哥南下。


 


33


 


從新聞上獲知綏靖山區塌方,再趕到災區。


 


已經是和哥哥斷聯的第 36 小時。


 


離開京市一年。


 


他在南方的生意愈發風生水起。


 


但出差甚多。


 


這次去的是個山區,沒想到突發強降雨。


 


我馬不停蹄趕過去,像隻無頭蒼蠅。


 


「我哥哥叫蘇湛,傷員裡有他嗎?


 


「我哥哥救出來了嗎?


 


「我哥哥找到了嗎?」


 


沒人回應。


 


「蘇熙熙。」


 


熟悉的聲音穿透雨幕。


 


我竟然在南方山區看到了商虞山。


 


明明前不久的新聞,說他在家產爭奪中遭遇不測,重傷昏迷。


 


或將退出權力中心。


 


看來那些東西也失了初心,服務於權柄。


 


我跑過去,欲語淚先行。


 


「你能幫我找到哥哥嗎?」


 


清冽的聲音落下:「別怕,我一定帶他回來。」


 


我拉住他的手:「那你也要安全回來。」


 


他已經進過一次山,臉上糊滿泥濘。


 


以至於我看不清他遮蓋之下,瓷白面皮,蒼白唇色。


 


「嗯,會的。」


 


他抬手想碰我的臉。


 


末了卻放下,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。


 


隨後跟隨救援隊走入大山。


 


一年未見。


 


他對我,未曾生疏,一切恍如昨日。


 


天境斜雨縹緲。


 


我注視他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。


 


感受心髒帶來的狂亂悸動。


 


我迫切尋根問跡,想要探清我對他這種沒來由的信任和熟悉感。


 


34


 


商虞山沒有食言。


 


他找到我哥哥了。


 


定位器滴滴響,商氏的救援人員出發。


 


回來的隻有我哥。


 


他臉上從來沒有過那種苦澀的表情。


 


就連大冬天被我爸扒光打到大街上。


 


他從來不會掉一滴淚。


 


「商虞山呢?」我問。


 


他整個人處在一種懵然的狀態。


 


「哥哥,商虞山呢?」


 


聽我喊了很多聲,才呆滯地舉起手。


 


他手臂上,貼了張幼稚的貼紙。


 


哥哥愣愣地看著手臂,唇齒在顫,似是自言自語。


 


「我妹都不信這個了,你怎麼還信,傻子……」


 


他的肩膀不停抖動。


 


腦袋低下去,雙手捂在臉上。


 


我看到他指縫裡幹涸的血又被雨浸透。


 


雨幕傾斜,萬山靜籟。


 


哥哥率先想起了那個人。


 


一個整天賴著他妹的啞巴。


 


一個整天躲在公主人偶服裡的麻煩。


 


35


 


蘇湛覺得苦難的人生得有出口。


 


感謝上蒼,給了他一個妹妹。


 


有一年,蘇振邦在外留情,郝晴投身股市。


 


很快,出軌暴露,工作不保。


 


股市崩盤,債臺高築。


 


蘇湛輟學做生意。


 


蘇熙熙被送到慈善特殊學校。


 


蘇振邦和郝晴酗酒,醉生夢S。


 


36


 


蘇湛忙於賣發糕。


 


等發現蘇熙熙撿了個人,都特麼過去了一年。


 


她說他是特殊學校的自閉症啞巴同學。


 


他隻聽蘇熙熙的話。


 


躲在公主人偶服裡,任她牽著。


 


蘇湛不喜歡他。


 


哪個哥哥會喜歡吸走妹妹一半注意力的黃毛!


 


麻煩。


 


但蘇熙熙是個執拗善良的笨蛋。


 


她看多了中世紀少女漫。


 


幻想自己是個騎士。


 


她堅信自己會遇上要守護一輩子的公主。


 


蘇湛無語。


 


「雖然他套著公主人偶服,但他是個男孩兒。」


 


蘇熙熙執拗:「他好看得就像公主。」


 


蘇湛從來沒見過他的臉。


 


「有你哥好看嗎?見了幾個男的,就覺得他最好看?」


 


蘇熙熙堅持:「他就是我的公主,我是他的騎士,你看——」


 


她用紙殼做了佩劍。


 


「我要守護我的公主,我們還籤訂了契約。」


 


蘇湛看到蘇熙熙手裡那個小紅本本。


 


心頭莫名不爽。


 


「以後別買紅色畫畫本!」


 


像結婚證,不吉利。


 


37


 


蘇湛覺得攤上了個大麻煩。


 


校方約談他時。


 


他才知道那個啞巴有暴力傾向,精神疾病。


 


檔案資料顯示,他少有惡名,暴戾無端。


 


蘇湛氣得要S。


 


他竟然允許一顆定時炸彈徘徊在妹妹周圍。


 


整天套在那個玩偶服裡,準是變態。


 


下了樓,他直奔學校後面的小樹林。


 


兩個小孩兒在河邊。


 


蘇熙熙興奮招呼他。


 


「哥哥,看我的草莓蛋糕!小魚給我買的。」


 


蘇湛冷冷地問:「他對你做什麼了?」


 


她不明所以:「他,他隻是請我吃草莓蛋糕。」


 


蘇湛一腳踢翻蛋糕。


 


「去他爹的草莓蛋糕,這種人給的東西能是什麼好的,髒S了!」


 


他將那個小變態拎起來。


 


竟然覺得輕如白紙。


 


「小騙子,不學好,當我這個哥出殯了?敢動我妹一根指頭,我打S你!」


 


他剝了那身玩偶服。


 


一拳還沒落下。


 


停在半空。


 


蘇湛覺得,他在打一個傷痕累累的骷髏。


 


可見之處,血痕和青紫遍布。


 


他不敢相信這瘦得像是活不起的玩意兒,擔得起檔案中那些罪名。


 


小變態沒還手。


 


那時春天,雨落得很急。


 


大朵櫻花垂敗,落在泥水裡要S不活。


 


就是他看起來的模樣。


 


他隻是眨著湿漉漉的鴉睫,無措無助,目光卻纏在蘇熙熙身上,不願挪開。


 


蘇湛松開他。


 


「不準再接近我妹!」


 


「走!」


 


蘇熙熙哭了很久,要她的公主。


 


「他會被欺負的!


 


「哥哥不是說,不要從他人口中,了解一個人嗎?」


 


他下意識說:「他家裡人都不愛他不要他,能是什麼好孩子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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