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四

目光對上，我和蘇清夢皆是一怔。

 

我們長相竟有六七分相似，而對方大概驚愕於我的衰老，臉上盡是玩味的笑意。

 

“奶奶？這裡怎會有個奶奶？”

 

小澤看到我，馬上舉起水槍滋上來。

 

我躲閃不及，臉和頭發很快淋湿一片，滴滴噠噠往下掉水珠，甚是狼狽。

 

“啊哈哈哈，小雨是吧？實在對不住啊，小孩年紀小不懂事，你老人有大量，不會計較吧？”

 

蘇清夢說著道歉，卻並沒有阻止小澤的意思。

 

在我躲了好幾次後，是宋翊南從房間出來拉住了他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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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寶寶乖，不能這樣沒禮貌哦，小心爸……打你屁屁。帶你過來是要給阿姨沾沾喜氣，讓她懷上寶寶的，你要跟阿姨好好相處。”

 

他沒有多看我一眼，將小澤抱起，看向小孩的目光像是看著一件稀世珍寶。

 

想起我那些還未見過世界的孩子，以及肚子裡特制為小澤換心髒的寶寶，我心如刀絞。

 

宋翊南，我肚子裡的難道就不是你的親生骨肉嗎？為什麼你就容不下他們？

 

我這個替身生的孩子就那麼低賤嗎？

 

心疼難忍，我雙手緊緊捂住胸口，跌坐在地上。

 

我的狼狽無依，與對面一家三口的溫馨畫面形成鮮明對比。

 

蘇清夢跟男人一起逗弄小孩的同時，還不忘對我挑釁地擠眉弄眼。

 

她一會摟上宋翊南的腰，一會在宋翊南臉上親上一口，而男人追逐她身影的目光滿是深情。

 

“小澤，你馬上要過生日了，想要爸爸送你什麼禮物……”

 

“那還用問，我已經買下一座歐斯尼樂園，還有樂高今年所有限定款，還有想要的盡管跟爸爸說。”

 

蘇清夢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宋翊南打斷了。

 

“還有你這個可愛的媽媽，我也剛拍下很多皇室珍寶送給你，感謝你把小澤養得這麼好。”

 

宋翊南忘情地就朝蘇清夢額頭親了一口。

 

他的話字字如刀，密密麻麻凌遲著我，痛得我身軀蜷縮。

 

“你對我們小澤這麼好，你看小雨都傷心了，她肯定想起什麼了。”

 

蘇清夢陰陽怪氣的話語，讓宋翊南身軀一僵，回過神來才想起還有一個多餘的我在旁邊。

 

他轉過頭嗫嚅著：“清夢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，她的小孩也是我的小孩，所以，平時，平時叫我爸爸。你不要多想。”

 

我內心苦笑，你說得沒錯，他確實應該叫你爸爸。

 

他連忙放下小澤，心虛過來摟住我肩，眼裡的關切不似作假：

 

“小雨，怎麼了？是不是身體不舒服？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？”

 

他扶起我向樓梯走去。

 

“哎喲，阿翊，我的頭突然很痛，大概老毛病又犯了。哎喲！”

 

此刻，蘇清夢皺眉捂著頭，慢慢蹲了下去。

 

宋翊南著急將我一推，快步過去將她抱起來，向二樓走去。

 

一下摔倒在地的我，好像被卸掉了所有力氣，正掙扎著爬起來。

 

“醜八怪，S老太婆，為什麼搶我爸爸？踢S你，踢S你！”

 

小孩堅硬的鞋尖密密麻麻往我臉上踢來，虛弱的我根本抵擋不住，臉上頭上一陣陣火辣辣地痛，隻能艱難挪動身軀不讓頭臉受傷。

 

最後他踢累了慢慢停了下來。

 

我顫抖著摸了摸頭皮和後背，手掌染上血跡。

 

正要撐著坐起來，頭上卻被一陣難聞的水柱淋了個正著。

 

“哈哈哈，醜老太婆，你現在身上這麼難聞，看我爸爸還要不要你？”

 

說完，小孩往地上一躺，放聲大哭。

 

哭聲很快將樓上倆人吸引下來。

 

他們衣衫不整，頭發凌亂。

 

一到我身邊，便不自覺捏住鼻子，詫異的目光掠過我時，倆人臉上皆浮現笑意。

 

“哈哈哈哈！”

 

蘇清夢笑得前仰後合

 

宋翊南則抑制住笑意，啞聲喊道：

 

“小澤怎麼了？是不是摔跤了？怎麼躺在地上？傷到哪裡了告訴爸爸。”

 

他語氣慌亂，快速將小孩抱起。

 

“嗚嗚，醜老太婆欺負我！她打我推我，我，我的頭好疼，好暈，我，我是不是快要S了？嗚，爸爸，你救救我，我快要S了，嗚……”

 

小孩還沒說完，宋翊南轉頭狠厲看我：

 

“喬雨，你還是不是人？竟能對一個小孩下此狠手，快跪下跟小澤道歉！”

 

第5章 五

 

“裝什麼虛弱！快過來！要是小澤有什麼事，我絕不會讓你好過。”

 

我知道，宋翊南並不是看不見我額頭的血絲，還有直往下流的不明液體。

 

他就是假裝看不見罷了，畢竟我隻是可有可無的替身，而她們是他心尖上的寵兒。

 

他過來就要拉我去給小澤下跪道歉：

 

“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惡毒，連小孩都欺負。”

 

憤怒和屈辱漫上心頭，我奪口而出：

 

“是嗎？我再惡毒都不及你十分之一，你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。”

 

這是我第一次跟宋翊南頂嘴，他一下僵在那裡。

 

這時小孩又開始哭鬧起來。

 

“阿翊，不要動這麼大氣，小雨也不是故意的，大概昨天太累了心情不好，你先帶小澤出去玩玩。”

 

一直沒說話的蘇清夢忽然面色柔和，竟然幫我解圍。

 

可我感覺更加忐忑了。

 

宋翊南回過神來，惡狠狠瞪我一眼，將孩子騎在肩上到院子去玩了。

 

而我，無力軟倒在沙發上。

 

此刻，蘇清夢湊到我眼前，在她敞開的領口，密密麻麻粉色新鮮吻痕清晰可見。

 

我疲憊閉上眼，耳邊卻響起她嘲弄的笑聲：

 

“喬雨，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，頭發脫落，人老珠黃，你不跟著阿翊也沒人會要你。之前你都爭不過我，現在你還是努力保住這胎才是明智之舉。”

 

蘇夢清是生過小孩的女人，雖然我極力假作沒懷孕，剛才我從地上爬起來時，她還是看出我懷孕的跡象。

 

我還是裝作疑惑看她。

 

“你懷孕了還不知道吧？大概前幾天剛懷上，醫生沒驗出來，昨天吃了那藥讓胎兒快速發育，今天就顯懷了。”

 

“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護好胎，努力給阿翊生一個大胖小子，還能勉強保住目前的生活。不然你一個可有可無的替身拿什麼留在他身邊？”

 

“小澤是我的第一胎，現在活蹦亂跳的，想要什麼有什麼，阿翊將她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。看看你，你的第一胎，第二胎孩子呢？我真可憐他們找了個不中用的媽，連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。”

 

“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住這胎，不要再流產了。”

 

“對了，想知道你那些孩子現在在哪裡嗎？你每次流產，阿翊都傷心得無力處理這些事情，所以他每次都託我處理。”

 

拿出手機，點開一個視頻，向我展示了她親自處理的過程。

 

她隻展示了幾秒，但已經看得我心髒蜷成一團，胸口發緊呼吸不上來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。

 

這些畫面雖然我曾設想過百遍，真實看到了還是淚流滿面，痛不欲生。

 

“好玩不？你猜他們會不會痛？所以你這胎一定要保住，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。”

 

蘇清夢還好意坐下來抓住我發抖的雙手，幫我順著背，聲音瞬間變得柔和：

 

“沒事了沒事了，你心裡有數就行。如果還沒數，我就讓你再見識一下阿翊是有多討厭你。”

 

隨後，她大叫一聲倒在地上，小腿狠狠往茶幾一角磕上去，痛得在地上直滾。

 

“小雨，我幫你疏解心情，你怎麼推我那麼狠？哎喲，我的頭，我的腿好痛，哎喲……”

 

“夢夢，怎麼了？”

 

宋翊南抱著小澤跑進來，馬上蹲下去輕輕扶起蘇清夢。

 

“喬雨，你吃錯藥了？怎會突然變得這麼惡毒？”

 

對的，宋翊南，我吃錯藥了，不然怎麼會愛上你還嫁給你這個S人狂魔？

 

想起昨天種種，眼淚終於像開閘的潮水洶湧而出：

 

“是，我是吃錯藥了。但藥也是昨天你給我吃的。我不僅吃了好孕藥，還吃了狗糧，吃了後悔藥。”

 

聞言，他微微愣住，茫然而慌亂。

 

回過神後，他朝我走來，看我的目光有了些許溫柔。

 

“哎喲，阿翊，我好痛，還頭暈，快送我去醫院。”

 

宋翊南向我肩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，很快就轉身過去將蘇清夢抱起來，快步走向門外。

 

蘇清夢在他肩頭朝我笑得得意。

 

看著他們已在門外的背影，我撐著起身要上樓清洗。

 

在樓梯中間，被跑前去的小澤猛地一推，滾落地上。

 

緩神後，小孩已被他們叫走。

 

腹部傳來錐心劇痛，抬起粘湿的手，才知道腹下早已染紅一片。

 

可我卻慢慢失去了意識。

 

第6章 六

 

再醒來，已是下午醫院的病床上。

 

“對不起，我們已經盡力了，但孩子還是沒有保住。”

 

隨著醫生的話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揪痛。

 

出院回去洗個澡，一個人去給小孩舉行個簡單儀式。

 

深夜回到家，宋翊南還沒有回來。

 

隻收到他的消息：

 

【小雨，心情好一點了嗎？這幾天公司比較忙，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，記得吃備孕餐，忙好我馬上回去陪你。】

 

騙子！

 

明明蘇清夢剛更新過某博動態，他們一家三口剛從兒童遊樂園回來，正帶著小澤吃市內最高檔的親子餐呢。

 

照片中，小澤笑得肆意而滿足。

 

而我卻剛從我小孩的告別儀式回來。

 

面對宋翊南重復多次的謊言，我再也沒像以前那樣秒回。

 

而是按熄屏幕，平靜地收拾行李，消除我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。

 

然後打印離婚協議，把協議和私家偵探給我的照片一起放在書房。

 

並給私家偵探打了電話，讓他將收集到宋翊南給我下藥的證據直接寄給宋翊南。

 

一切都處理好，看著空蕩蕩的房子，想起住進來那天的欣喜，根本想不到卻是進了地獄。

 

第二天一早，收到身份注銷成功的信息後，便拖著行李箱趕往機場。

 

直到這日中午，宋翊南還沒收到喬雨的回復。

 

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愈加強烈。

 

他在城南別墅中來回渡步，將喬雨的號碼重復撥打了幾十遍，隻得到【號碼已關機】的回復。

 

終於他按捺不住，抓起外套就往外走。

 

“阿翊，你去哪裡？我們不是要給小澤準備生日宴會嗎？”

 

蘇清夢過來圈住他手臂，眉目染上慌張。

 

宋翊南拍著她手，安慰她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