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切換軟件，看到顧澤發來的簡訊。

 

「16 號，WG。想好了給我電話。」

 

真巧。

 

看著一模一樣的地址，我忽然改變了主意。

 

8

 

我站在 WG 門口，撥通了視頻電話。

 

電話響了一會直接被掛斷。

 

隔了幾秒鍾，他打過來的是語音電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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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姐姐，我剛剛在忙。怎麼了，是不是很想我。」

 

「我在便利店門口，你出來一下吧。我給你煲了湯帶過來。」

 

他的語氣明顯變得慌亂。

 

「你已經到了？」

 

「嗯，怎麼了。不方便嗎？」

 

「不是。」

 

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繼續道。

 

「其實我已經從便利店辭職了。」

 

我假裝驚訝。

 

「為什麼？

 

「我想多賺點錢，早點給你一個家。我現在……在 WG 做服務生。這裡風評一向不好，我怕你擔心，所以才沒說。」

 

不愧是高材生，腦子轉得就是快。

 

我無聲地笑了。

 

「給我一個家？」

 

「對！姐姐，我知道你都是一個人，以後的路我想一直陪你一起走。再等等我，好嗎？」

 

段京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，語氣鄭重。

 

真是令人感動的告白。

 

要不是我看過他的聊天記錄，我就真信了。

 

「那我現在去 WG 找你，好嗎。」

 

「姐姐，你不生氣嗎？」

 

他小心翼翼試探。

 

「不生氣，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。」

 

「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，那你到了給我發消息我出來接你哦。」

 

「好，掛了。」

 

顧澤之前在 M 國的 WG 總店給我錄入過會員信息。

 

安靜的走廊。

 

我在電梯口停住腳步，摸了摸耳朵。

 

一旁的侍者立刻彎下腰問道：「您怎麼了。」

 

我往地上看了一圈。

 

「我耳環好像掉了，你能幫我下去找一下嗎？

 

「可能落在一樓衛生間附近，我剛剛補妝的時候，耳環還是在的。」

 

「那我先送您上去，然後立刻派人去找。」

 

「不用了，我自己上去就行。」

 

侍者欲言又止，我沒等他開口就打斷。

 

「那個耳環挺重要的，還是你們顧總送的。」

 

「明白。」

 

他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，拿著對講機快步離開。

 

我按下電梯，直奔頂層。

 

樓層象徵著身份。

 

以段京辭那事事都要和他哥比較的勝負心來看，我猜他要玩也一定會在頂樓開房間。

 

我正專心搜尋著房間號，手腕一緊，人就被拉進了隔壁的房間。

 

「來找我，為什麼又不回我電話。」

 

聽見顧澤的嗓音，我狂跳的心髒平復下來。

 

「我不是來找你的。」

 

顧澤低聲笑了下。

 

「欲擒故縱也要有個限度。

 

「這招你用太多次了。」

 

幾聲急促的消息提示音打斷了他的話。

 

鎖屏上彈出幾條未讀信息：

 

【姐姐，到了嗎？

 

【怎麼這麼久。

 

【沒出事吧。】

 

我拿出手機懟到他面前。

 

「看清楚了嗎？

 

「我男朋友在找我。

 

「你別自作多情了。」

 

顧澤臉色一僵，眯了眯眼。

 

「許霧。

 

「你好樣的。」

 

或許是因為沒有收到我的回復，段京辭直接打了電話進來。

 

我無心和顧澤繼續糾纏，掉頭就走。

 

顧澤猛地一把按上門，將我禁錮在身前。

 

他捏住我的下顎。

 

粗魯又瘋狂。

 

「接聽啊，怎麼不接。」

 

顧澤紅了眼，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。

 

我狠狠咬在他嘴唇上。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。

 

「你別碰我。」

 

敲門聲響起。

 

我聽見了段京辭的聲音。

 

「這裡面是誰？」

 

「這個是顧總訂的包間，您不能進去。」

 

「你確定隻有我哥一個人。」

 

段京辭沉聲。

 

「不好意思，無可奉告。」

 

「哥，你在裡面嗎？」

 

段京辭不依不饒。

 

顧澤緩緩退開，用手背擦去血漬。

 

我喘著粗氣，笑了。

 

「顧澤，你不是說愛我嗎？

 

「你弟弟就在外面。

 

「要不要開門，向他們介紹一下我的身份。女友、未婚妻、還是見不得光的情人？」

 

顧澤揉了揉眉心，放軟語氣。

 

「你非要這樣嗎？」

 

兩家因為婚約，這些年利益綁定很深。

 

現在顧澤想要徹底切割，一定會損失慘重。

 

「對。」

 

顧澤視線落到我手機上。

 

屏保是段京辭未露臉的腹肌照，上面還有曖昧的吻痕。

 

「你知不知道現在公開，公司會損失多少。」

 

「哦？原來你也知道出軌是不對的啊，我以為你不知道呢。」

 

「給我點時間，我會給你名分。」

 

「什麼時候。

 

「幾個月。

 

「你已經耽誤我三年了，我等不起。」

 

手機鈴聲還在響，短促的音符令人急躁。

 

顧澤合了合眼。

 

「下周，董事會。我會在下午的發布會上宣布我們的戀情。」

 

「可以。」

 

我按下靜音鍵，用手機碰了碰他的胸口。

 

門外，段京辭終於被秘書勸說離開。

 

我聽著他腳步聲漸遠，拉開門。

 

「顧總，可不要再讓我失望了。」

 

9

 

虛掩的包廂門露出昏暗曖昧的燈光，

 

幾個男生像是喝醉了，口齒不清地嚷嚷著。

 

「段哥，搞什麼東西啊。難得出來一趟，這麼快又要走。」

 

段京辭盯著手機，罵了句髒話。

 

「讓你們去查監控查了沒啊，我剛剛在走廊好像聽見她的手機鈴聲了。

 

「從便利店過來也就十分鍾怎麼會還沒到。」

 

「找誰啊，又為了你那個前嫂子？」

 

「诶呀，可能就是在忙才沒接你電話。這麼大一個人還能丟了不成。」

 

「就是就是，你別真動心了，搞得真丟了媳婦兒似的。」

 

段京辭似乎有些煩躁。

 

「開什麼玩笑。

 

「還不是為了惡心我哥一把。」

 

「你哥？哦，我爹前幾天還說呢，最近你們公司那幾個海外項目都到你哥手裡了，看這個架勢，估計總裁的位子也是他的了。」

 

「你要不然別折騰了。你哥是個狠人，別到時候你沒整S他，他先給你整S了。」

 

「艹，你倆說什麼胡話呢。段哥他老媽當年冒著未婚先孕的風險都要嫁進顧家。這麼多年，最後啥也沒撈著。這要擱你，你能忍？」

 

空氣突然安靜。

 

隨即響起混亂的動靜和眾人的驚呼。

 

「你他媽說什麼！」

 

段京辭的母親小三上位，本以為此後可以平步青雲卻沒想到顧澤鐵血手腕。

 

以至於段京辭剛出生就被送出國，甚至連姓氏都不得不隨母姓。

 

這一直是段京辭最自卑的痛處。

 

也是大家秘而不宣的秘密。

 

估計是真的喝多了，這幫二世祖才大剌刺將心裡話吐了出來。

 

此刻段京辭拼了命要證明的自尊，被人赤裸裸擊碎。

 

他像是失控的雄獅，一拳拳砸在那人身上。

 

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。

 

眼看那個酒瓶要砸到段京辭身上，我衝上前擋在了他面前。

 

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響。

 

我眼前一黑，暈了過去。

 

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，我耳邊是段京辭驚慌的嘶吼。

 

10

 

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蹿入鼻腔。

 

額頭還在隱隱作痛，我費力睜開眼。

 

「姐姐，我快嚇S了。」

 

病床前，他SS握著我手，眼眶泛紅。

 

他臉色白得厲害，臉頰的擦傷還沒處理。

 

「我沒事的。」

 

我看著段京辭的眼睛，不得不感嘆他的演技。

 

「不是在上班嗎？你怎麼和客人吵起來了。」

 

我捏了捏他的臉。

 

「沒，沒事。就是起了點爭執。

 

「你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，我去叫醫生。」

 

「不用。」

 

我小幅度地搖了搖頭。

 

他深深呼出一口氣，認真道：

 

「姐姐。

 

「這個周末，你能和我回家嗎？」

 

我想起聊天記錄的內容，輕聲問：

 

「見家長？」

 

他眼睛亮起來。

 

「對。

 

「經過這一遭，我才知道，你比我想象得更重要。

 

「我太害怕失去你了。」

 

我垂下眼，掩飾情緒。

 

「你不是說你和家裡關系不好，連過年都不回去。我還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他們。」

 

周末，是董事會宣布繼承人的日子。

 

也是他準備拿我刺激顧澤的最好時機。

 

段京辭似乎想到了什麼，眼睫顫了顫。

 

「姐姐，你放心。我都會處理好的。」

 

「好。」

 

他替我掖好被角，吻在我的額頭。

 

「那你好好休息，我就在外面，有事情隨時喊我。

 

「晚安。」

 

段京辭走到門口，忽然停住腳步。

 

「怎麼了？」

 

我笑意盈盈地望著他。

 

午後熹微的陽光灑下來，照得我毫無血色的臉龐更慘蒼白。

 

白色繃帶一圈圈纏在額頭上。

 

我瘦小的身子在寬大的病號服裡顯得空空蕩蕩，脆弱得好像風一吹就會散架。

 

段京辭微怔，沒頭沒腦地開口。

 

「姐姐，我突然覺得這樣還是太倉促了。我想給你一個更正式的儀式，所以要不還是等下次……」

 

或許是怕我多想，他又著急地補充道：

 

「我突然想起來下周我要出差一趟。

 

「姐姐，你等等我。

 

「等我回來，我們就去領證好不好。」

 

他好像，後悔了。

 

我依舊溫柔地望著他。

 

「好，聽你的。」

 

11

 

直到董事會前一夜，段京辭才聯系我。

 

他的聲音透露出濃濃的疲憊。

 

「姐姐，我好累。

 

「知道了。」

 

我點開免提，繼續塗著指甲油。

 

他一愣，察覺到我的冷淡。

 

「姐姐，你是不是不開心了。

 

「我最近太忙了，是我錯了，沒好好陪你。

 

「等過了明天我一定天天粘著你。」

 

我對著燈光張開五指，欣賞顏色。

 

「嗯。」

 

他語氣有些緊張，語無倫次的。

 

「姐姐，你明天能來接我嗎？我的意思是，我有準備禮物，其實，我有些話想和你說……

 

「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。」

 

我邊說邊蹲下身將行李箱拉鏈拉上。

 

手機屏幕跳出消息提示。

 

【您的航班還有 23 個小時起飛，請……】

 

12

 

次日。

 

我坐在咖啡館裡，瀏覽著手機新聞。

 

熱搜第一：顧氏總裁顧澤出軌，爆。

 

熱搜第二：段京辭，好玩不過嫂子。

 

熱搜第三：顧氏兄弟互毆。

 

「【日顧氏集團的新聞發布會現場，顧氏總裁顧澤宣布戀情。與此同時，其同父異母的弟弟，段京辭勾引嫂子的聊天記錄不知為何被投放到了大屏幕上。現場一片混亂，原定的董事會投票議程不得不推遲……

 

【爭執過程中，顧澤摔下臺階。被緊急送往醫院……】

 

我看著不停震動的手機，按下接聽鍵。

 

顧澤聲音都在抖, 咬牙切齒：

 

「許霧，你怎麼敢的！

 

「我什麼都答應你了,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。」

 

我攪動咖啡, 金屬湯匙敲擊骨瓷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 

「我要的是對等的關系。

 

「你對我有的是佔有欲，是徵服欲。或許有愛，但那也是居高臨下的施舍。」

 

顧澤呼吸聲音很重，像是極力壓抑著疼痛。

 

「你現在哪兒，我要見你。」

 

我笑了笑, 沒說話。

 

他似乎意識到了我沒有言明的諷刺。

 

「許霧, 我可以見你嗎……」

 

「顧澤，你知道我第一次見梁驚羽是什麼時候嗎？」

 

「怎麼突然提她，我知道你介意，我已經在和梁家協商退婚了……」

 

「是兩年前。」

 

「你們早就在聯手了……」

 

梁驚羽缺一個能獲取顧氏內部消息的內應。

 

而我正好需要她的錢和權力來落實計劃。

 

他們習慣了高人一等, 以至於忘記了最好的獵手總會偽裝成獵物。

 

對面傳來摔砸的動靜。

 

緊接著是醫生的喝止和護士的驚呼。

 

我自顧自往下說。

 

「所以顧總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, 我就對你早就沒有感情了。」

 

S人誅心, 點到即止。

 

我看向窗外那道靚麗的身影, 掛斷電話。

 

梁驚羽脫下外套在我對面坐下, 遞過來一個信封。

 

「合作愉快。

 

「學校那邊都安排好了。

 

「你打算什麼時候過去。」

 

我勾了一下唇角。

 

「今晚。」

 

梁驚羽一愣。

 

「這麼著急嗎？」

 

「這個研究, 我本來一年前我就應該參與了。」

 

我要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。

 

沒人可以左右我的選擇。

 

13

 

機場。

 

梁驚羽拉下墨鏡，朝我拋了個媚眼。

 

「我結婚，你不回來？」

 

顧澤因為出軌一事導致公司聲譽受損股票跌停, 幾乎身敗名裂。

 

他行事一向冷血, 這些年為了上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 

董事會其他股東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。

 

現在他地位不穩，大家紛紛伺機而動。

 

而梁驚羽作為受害者, 不僅成功身退還贏得了大批輿論支持。

 

梁氏顧家連續漲停，全網都在心疼美女被渣。

 

顧澤為了拉攏盟友不得不接受極其苛刻的條件, 變相入贅梁家。

 

這對於習慣於獨裁的顧澤來說，或許才是最折磨的懲罰。

 

用梁驚羽的話來講。

 

「顧澤這樣隨時可能反撲的對手, 反而放在眼前最安全。」

 

梁家對梁驚羽的定位一直都是聯姻工具。

 

可一旦嫁給其他豪門子弟，她就相當於失去了爭權的資格。

 

隻有和處於低谷無力自保的顧澤結婚，她才能在婚姻中掌握主權。

 

更何況, 瘦S的駱駝比馬大。

 

顧家的資源和人脈, 都是梁驚羽在梁家接觸不到的。

 

所以從一開始梁驚羽都沒想過退婚。

 

她要的是憑風借力和絕對碾壓。

 

我一攤手。

 

「沒錢，交不起禮金。」

 

梁驚羽橫我一眼。

 

「沒良心。」

 

我失笑，抬手抱了抱她。

 

「但梁氏總裁上任的慶功宴, 我一定到場。」

 

梁驚羽傲嬌地仰起臉。

 

「你敢不回來試試。」

 

廣播開始播報登機提示。

 

我朝她揮了揮手，往登機口走。

 

過安檢的時候，我聽到身後段京辭聲嘶力竭地呼喊。

 

計劃落空，他徹底被逐出顧家, 一分錢都沒能帶走。

 

他媽媽也因為受到刺激病重入院。

 

顧澤摔斷了腿，醫生說大概率站不起來了。

 

我查段京辭手機那天不止備份了聊天記錄, 還有進行灰色交易的線索。

 

等待段京辭的將是經濟犯罪和故意傷人的訴訟。

 

不過這些和我都沒有關系了。

 

我腳步一滯，沒有回頭。

 

飛機過道。

 

我被人撞了一下。

 

「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。」

 

男生連忙道歉, 青澀俊秀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緊張。

 

我包裡老舊的備用機掉出來, 摔在地上。

 

屏幕閃了閃彈出了幾個 app 後臺然後因為故障卡住, 上面的聊天頁面記錄停留在兩年前。

 

辭：【你是許霧同學？】

 

w：【是的。】

 

辭：【方便問一下她住在哪個區麼。】

 

辭：【轉賬 50000。】

 

w：【你是想追她嗎。】

 

辭：【差不多。】

 

w：【定位】

 

w：【她公寓樓下有個便利店，她常去。你在哪兒應該能偶遇到她。】

 

辭：【謝了。】

 

「沒關系，反正這手機我本來也是要扔的。」

 

我撿起手機, 扔進廁所垃圾桶。

 

男生紅了耳尖。

 

「姐姐那下飛機後可以請你吃飯嗎？沒有別的意思，就是想表達一下歉意。」

 

我看著他幹淨的眼睛，笑了。

 

「我會考慮一下。」

 
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