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氏制藥的會議室裏,第五家銀行的催款函被重重摔在檀木桌上。
寧國棟面色灰敗地摘下眼鏡,手指不住地顫抖著。
玻璃窗外,財務部的員工正神色慌張地收拾著個人物品,整個辦公區彌漫著樹倒猢猻散的頹喪氣息。
"老寧,這是最後的機會了。"林美玲將一份燙金請柬推到丈夫面前,"陸家老爺子八十大壽,特意邀請我們全家出席。聽說陸三爺正在物色聯姻對象..."
寧國棟猛地抬頭:"你什麼意思?雪柔才二十三歲!"
"二十三歲正好。"林美玲撫弄著新做的美甲,脣角勾起精明的弧度,"陸氏集團市值是寧氏的二十倍,隻要搭上這條大船,那些債務算得了什麼?"
此時,寧暖正抱著一摞研發資料站在門外。
作爲寧氏香料實驗室的實習生,她剛完成一批安神香精的調配測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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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繼母的話,她下意識後退兩步,卻不小心碰倒了門邊的青瓷花瓶。
"誰在外面?"林美玲厲聲喝問。
寧暖硬著頭皮推門而入:"爸,這是新配方的人體測試報告..."
"放那兒吧。"寧國棟揉了揉太陽穴,突然劇烈咳嗽起來。
寧暖連忙上前輕拍父親的背,卻被繼母一把推開。
"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這些沒用的香料?"林美玲抓起報告隨手扔進碎紙機,"老爺子,醒醒吧!下周再還不上那三千萬,等著你的就是商業詐騙的罪名!"
三天後的深夜,寧暖被一通電話驚醒。電話那頭,父親的聲音沙啞得嚇人:"暖暖...爸爸對不起你..."
當她趕到醫院時,隻見父親躺在急診室,嘴脣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主治醫生遞給她一份檢測報告:"急性肝損傷,初步懷疑是長期服用精神類藥物導致。"
"這不可能!"寧暖攥緊了報告單,"我爸從來不..."
"寧小姐,令尊的血液中還檢測出微量苯二氮卓類成分。"醫生壓低聲音,"考慮到寧氏目前的財務狀況,警方已經介入調查..."
她踉蹌著走出急診室,迎面撞上妝容精致的繼母。林美玲身後,寧雪柔正拖著一個LV行李箱,滿臉不耐煩地刷著手機。
"喲,來得正好。"林美玲從鱷魚皮包裏甩出一張機票,"你姐姐明天一早飛米蘭時裝周,短期內不會回來了。"
寧暖猛地抬頭:"那陸家的婚事..."
"這不還有你嗎?"林美玲的紅脣彎成殘忍的弧度,"老爺子偷稅漏稅的證據在我手裏,你說...要是這些材料明天出現在稅務局..."
"你們不能這樣!"寧暖聲音發抖,"那是犯法的!"
寧雪柔終於抬起頭,譏諷地笑了:"我的好妹妹,你以爲爸的病是怎麼來的?"
她俯身在寧暖耳邊輕聲道,"每天早餐裏的抗抑鬱藥,可是媽媽特意準備的。"
婚禮這天出奇的安靜。沒有婚紗,沒有拍照,甚至連最基本的婚戒都沒有。
寧暖穿著繼母臨時買的米色套裝,獨自站在民政局門口。
寒風卷著枯葉打在她裸露的腳踝上,邁巴赫的車窗緩緩降下,露出一張冷峻的側臉。
"上車。"
陸霆梟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加低沉。
他穿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,修長的手指搭在輪椅扶手上,腕間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明明是坐著,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。
民政局的手續辦得很快。當鋼印落在結婚證上時,寧暖注意到男人左手無名指有一道細長的疤痕,像被什麼利器劃過。
"陸太太。"走出民政局時,他突然開口,"在公共場合,希望你能扮演好這個角色。"
暮色中的陸宅像一頭蟄伏的猛獸。哥特式的尖頂投下猙獰的陰影,管家領著寧暖穿過掛滿中世紀油畫的走廊時,輪椅的聲音從二樓傳來。
"抬頭。"
陸霆梟停在旋轉樓梯的平臺上,逆光中看不清表情。他操控著輪椅緩緩下降,寧暖這才發現這棟別墅到處都設有無障礙通道——每個門檻都有斜坡,所有樓梯旁都裝著隱蔽的升降裝置。
"寧雪柔。"他玩味地念出這個名字,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寧暖微微發抖的手指,"寧家的大小姐,畢業於巴黎高等藝術學院,去年在米蘭時裝周..."
"我不是..."寧暖的辯解被冰冷的眼神打斷。
"不重要。"他轉動輪椅,"二樓盡頭是你的房間,沒事不要打擾我。"
管家遞來一份文件:"這是三爺擬的協議,請過目。"
條款很簡潔:一年婚姻,對外維持夫妻形象,陸氏注資寧氏三億。
作爲交換,寧暖不得幹涉陸霆梟的任何私事,也不得擅自進入別墅西翼區域。
籤字筆突然被抽走。陸霆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,龍飛鳳舞地籤下自己的名字:"明天回門,司機會準備禮物。"
他頓了頓,"記住,不該說的話別說。"
當晚,寧暖蜷縮在陌生的大牀上輾轉難眠。凌晨兩點,一聲巨響從走廊另一端傳來,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。
她赤腳跑到門口,聽見男人壓抑的嘶吼夾雜著物品砸向牆壁的悶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