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喝下浮春香酒後,假太監夫君掉馬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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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面露哀戚。


 


「怕不能行房之事,被我知曉嗎?」


 


他一時震住,似是沒想到我會當面質問此事。


 


是了,在他眼裡。


 


我並不清楚那日他便在亭外之事。


 


李寂順水推舟地開口。


 


「原來夫人,都知曉了。」


 


「既如此,夫人也該明白,與我毫無牽扯,才是上策之選。」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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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以為然,語氣卻自嘲。


 


「夫君不喜妾身直說便是,不用如此打著為我好的旗號。」


 


「你從未問過我的意願,可倘若我願意呢?」


 


話落,李寂臉上閃過一瞬空白。


 


等他回過神,眼中情緒已經收斂地極好。


 


「可我……可我是殘身,與尋常男子不一樣。」


 


不知為何,我從中聽出了幾分試探。


 


因此我語氣格外的堅定。


 


「我不在意。」


 


「那便由著夫人吧。」


 


他目光望著我片刻,接著稱府外有事先行離開。


 


這日之後,李寂不再避著我。


 


甚至有時歸府時,會帶給我一件新鮮玩意兒。


 


或是香料,或是玉簪。


 


他說:「這些都是別國商隊販賣的物件,或許對夫人有用。」


 


我一時有些受寵若驚。


 


他竟會關心我鋪子上的事。


 


託他的福,我趕忙將樣式印刷出來,連夜讓人送去了安縣。


 


一切都走向正軌。


 


直到太後娘娘生辰。


 


08


 


這日未時,李寂早早回到府中。


 


而府外也早已備好了入宮的馬車。


 


他換了身玄青色衣袍,襯得人愈發長身玉立。


 


上馬車後。


 


他與我交代了幾句宮中的忌諱。


 


尤其包括了太後娘娘的好惡。


 


我一時有些愣神。


 


李寂與太後的關系,好似比我想象的要不一般。


 


宮中的宴席甚是宏大。


 


道上來往的,都是衣著繁雜的高門貴人。


 


正當入殿,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旁響起。


 


「這位便是李廠公新娶的夫人?咦?這眉眼之間倒是有幾分……」


 


話音戛然而止。


 


來人被同行的友人拉拽後,頓時住了嘴。


 


他看向我身邊的人,面色訕訕。


 


之後立即直奔殿內另一頭,仿若身後有惡狼追趕。


 


我轉頭瞧了眼李寂。


 


他並無任何異樣,神色仍是淡淡。


 


落座後,不捎一會兒。


 


主位的太後娘娘姍姍來遲。


 


她一襲雪青色宮裝,頭上帶著點翠鳳鈿。


 


我看得入神,忽然發覺。


 


若是把她和李寂放在一處,倒真像是一對璧人。


 


許是旁人也瞧得出,大殿上氣氛有些微妙。


 


就在這時,殿外響起恭迎聲。


 


「皇上到——」


 


來人身穿明黃色長袍,腰間墜著一塊白玉。


 


不知為何。


 


我對那塊玉,竟莫名有些熟悉。


 


可隨著帝王走動,那玉若隱若現。


 


最後離得遠了,已是瞧不真切。


 


我隻好默默收回眼,卻聽耳邊響起一道輕嗤。


 


「夫人這是在看誰?」


 


我有些慌亂,見沒人注意這邊。


 


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:「夫君在說什麼?妾身不懂。」


 


與此同時,殿中央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。


 


「兒臣見過母後。祝母後遙叩芳辰,壽辰吉樂。」


 


方才隻注意著玉,眼下瞧去。


 


這當今陛下,當真是豐神俊秀,宛若天人。


 


我悄悄覷了眼李寂。


 


就算是比之他來,也不逞多讓。


 


安縣偏遠,十五年間。


 


我見過最為驚豔的男子,除了當初蒙面的少年郎,便是身旁之人。


 


而和那少年郎的事,是我埋於心底的秘密。


 


就連爹娘也未曾告訴。


 


三年前我上山祈福,卻被一伙山賊捉住。


 


眼見便要受辱,是他救了我。


 


雖瞧不見少年郎的臉,可他在我心中,是救我於水火的天神。


 


若是自己命中安穩,我想,我會一直在安縣等待與他重逢。


 


可惜,世事常與願違。


 


09


 


李寂沒再掃來眼風,兀自飲著酒。


 


見他將前頭之事揭過,我也安下了心。


 


可偏偏有人把視線落在我身上。


 


皇上落坐高位後。


 


太後娘娘竟朝我望來,面色溫柔。


 


「前些時日一見沈姑娘,便覺如故。本宮今日就借著壽辰,提個不情之請。姑娘日後,多多進宮陪本宮吧。」


 


大殿一時寂靜無聲。


 


任誰都聽得出,她話裡的奇怪之處。


 


我已嫁作人婦。


 


她卻喚我沈姑娘,而不是李夫人。


 


頂著壓力,我隻好出聲。


 


「太後娘娘言重。您見臣婦歡喜,是臣婦的福氣。」


 


正當我糾結接下來,如何不忤逆地拒絕時。


 


李寂輕輕放下了酒杯。


 


「娘娘見諒。臣與夫人新婚,她著實不便頻繁進宮。」


 


此話一落。


 


大殿更加安靜了。


 


臺上的皇帝忽然解圍。


 


「母後,李卿說得有理。您就莫要分開他們了。」


 


太後聞言,仍是沉默著,半晌後面色漸緩。


 


轉頭與其他女眷們寒暄。


 


此事便算揭過。


 


很快,眾人開始獻上壽禮。


 


我望著場上琳琅滿目的奇物,大為震撼。


 


再回過頭時,身旁已沒了人。


 


而剛才還在殿首的太後,此刻也不見了蹤影。


 


我心下莫名,也悄悄出了殿。


 


皇宮很大,我一時不知該去哪兒找尋。


 


忽而想起了上回進宮的那處亭子。


 


一路暢通無阻。


 


還未靠近,便聽到亭內傳來的人聲。


 


「阿寂,莫要同本宮置氣了。你娶妻不就是為了氣本宮嗎?」


 


另一道聲音像是氣極,語氣急促。


 


「娘娘未免太過自信。臣娶妻,與娘娘何幹?」


 


我從未見過如此情緒外露的李寂,一時頓在原地。


 


原來,是置氣?


 


我有些想笑。


 


他先前在殿上替我解圍,原來隻是在同太後娘娘置氣。


 


心口處傳來微微酸澀,我竟生出了怨。


 


如今他的妻是我,心中卻還想著別的女子。


 


李寂當真,半點未曾將我放在心上。


 


我望著亭內交疊的人影,目色沉沉。


 


早晚有一日。


 


我要讓李寂的心,都塞滿我一人。


 


10


 


正當我準備轉身離開時。


 


亭內再次傳出對話聲。


 


太後聲音帶上了薄怒,高聲道。


 


「與我何幹?倘若真和本宮沒關系,為何她長了張肖似我的臉?」


 


這話落入耳中,我像是被巨石砸中。


 


寸步難行。


 


耳邊的聲音依舊不斷。


 


「你口口聲聲說不愛我,卻娶了位像我的夫人。」


 


「李寂,你問問自己的心,當真不愛我嗎?」


 


男人像是被戳中心思,沉默以對。


 


剩下的我不想再聽,腳步急促地離開。


 


回去的路上,我伸手撫上自己的臉。


 


恍然間,我驚覺。


 


自己的眉眼,竟然真的同太後有幾分相似。


 


原來,這就是李寂所說的——不得已求娶。


 


有真玉在前,所以他才對我百般推拒。


 


我隻是他求而不得,退而求其次的替身。


 


回到殿內。


 


我神色如常地坐回原位。


 


不一會兒,李寂也從殿外回來。


 


隻是身後沒有太後娘娘。


 


他在我身旁坐下後,面帶關切地問我。


 


「夫人,可有些乏了?」


 


我沒有露出任何異常,羞怯地搖頭。


 


「多謝夫君關心,妾身不累。」


 


話落,他沒再多問。


 


一炷香後,太後回來了。


 


她讓侍從帶來了酒,命人送到各處的席案。


 


「這是北域今年送來的貢酒,名為浮春香,味道甚妙。今日本宮便拿出來,與諸位同樂。」


 


臺下眾人聞言,紛紛拱手謝禮。


 


「多謝太後娘娘。」


 


酒很快便被送來案前。


 


侍從掀開蠱蓋,貼心地斟酒。


 


我的身子本不宜飲酒。


 


可一瞧見太後和李寂,我便心中鬱鬱,徑直伸向酒盞。


 


可有人動作更快,一把抓住了我的手。


 


「夫人還是喝茶吧。」


 


我內心不解,也不願聽從於他。


 


於是,我迅速伸過另一隻手,端起來一飲而下。


 


「夫人!」


 


他想再攔,卻為時已晚。


 


看著李寂面上的緊張,我不禁想嗤笑。


 


若是沒聽到亭內那番話,我怕是要覺得他傾心於我。


 


可惜,我聽見了。


 


別開眼不再看他。


 


此刻一杯酒下肚,我竟覺得有些頭暈。


 


遭了,自己好像不勝酒力。


 


趁眼下還未嚴重,我起身向太後請示,說想出去走走。


 


她面露體貼,伸手指了一位侍女隨我同行。


 


「好生跟著李夫人。」


 


我推脫不過,隻好應下。


 


11


 


出了大殿。


 


迎面吹來的輕風,讓我頓時清醒。


 


慶幸出來得早,沒在人前露出不雅之態。


 


我抬步往遠處走去,決定在外邊待久一些。


 


可不知為何。


 


走著走著,我忽覺頭暈。


 


身旁的侍女似是瞧出我的不適,輕聲詢問。


 


「夫人可要去偏房稍作歇息?」


 


我暈乎乎地點頭。


 


沒一會,她將我帶進一間廂房。


 


「夫人便在此歇息,奴婢就在外邊。」


 


說罷,她俯身告退。


 


待屋裡沒了人。


 


我微微扯松衣口,給自己倒了杯茶水。


 


可沒等我端到嘴邊,手上便不支地垂下。


 


砰——


 


房中頓時響起器具碎裂的聲音。


 


與此同時,房門被猛地打開。


 


倒地間,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。


 


我望見一道身影步伐凌亂,倉皇朝我奔來。


 


可我已無暇顧及。


 


隻覺得接住我的這雙手,分外用力。


 


聞到熟悉的氣息,好像是李寂。


 


得出這個認知,我心下一松,安心暈了過去。


 


後來,迷迷糊糊中。


 


我隻覺自己仿佛被人抱上了馬車。


 


一路顛簸,又被人抱進了一處屋子。


 


到最後,身旁的人似要松手。


 


我幾乎是立刻抱緊他。


 


「不要……不要走……」


 


我不禁發出低低啜泣。


 


忽然,摸索的手被捉住。


 


瞬間天旋地轉,帳幔層疊。


 


12


 


外邊天色大亮。


 


我發現渾身不對勁。


 


小衣也被人換了。


 


忽然間,腦中浮現斷斷續續的畫面。


 


昨日種種仿若猶在眼前,我面上瞬間泛起羞紅。


 


雖不知為何會發展至此,可李寂居然不是太監!


 


他又騙我!


 


我將臉埋在被褥中,心中卻沒由來一陣歡喜。


 


昨日李寂總是在動作之餘,一聲聲地讓我喚他夫君。


 


這是不是意味著,他對我也存有喜歡。


 


可當我收拾妥當去尋他後,卻被管事告知。


 


今日天未亮,他便被匆匆召進了宮,到眼下還未歸府。


 


原本悸動的心,立時沉入谷底。


 


呵。


 


天未亮,太後一召見他,他便能迅速抽身入宮。


 


當真是情深意重。


 


倒叫我這個正頭娘子都欽羨不已。


 


我眼中的歡喜瞬間煙消雲散,心下做出一個決定。


 


我要回家,回安縣去。


 


轉身回到院子,我便開始收拾行裝。


 


管事瞧見了,連忙緊張地問我:「夫人,您這是做什麼?」


 


我面色冷靜,解釋道:「家中來了書信,有十萬火急之事需得回去。」


 


接著我命他去準備馬車,以及隨行的人。


 


路途遙遠,還是小心為上。


 


管事戰戰兢兢備好了馬車,仍開口勸阻。


 


「夫人,不如還是等大人回來吧。」


 


我輕輕搖頭。


 


「夫君回來了,你再告訴他便是。」


 


說罷,我頭也不回上了馬車。


 


13


 


馬車一路西行,很快便出了城門。


 


三日後,半道上。


 


我坐在車內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

 


不知李寂回府發現我不在時,可會有露出慌亂?


 


若是不會,便是我賭錯了。


 


可若是會。


 


李寂啊李寂,我沈玉珠可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之人。


 


思索間,馬車突然間顛簸。


 


我努力穩住身形,微掀簾子詢問道:「出了何……」


 


誰知話還沒說完,一隻箭矢迎面射來。


 


我心口一驚,連忙俯身躲過。


 


而馬車外瞬時響起慘叫聲。


 


「保護夫人!」


 


兵刃碰撞的聲音不斷,我額角冒出一層冷汗。


 


有人要S我!


 


是誰?


 


我在京城沒有相熟之人,更並未樹敵。


 


若說和誰積怨,便隻有一個太後娘娘,甚至都談不上是怨。


 


她將李寂拿捏在股掌之間,怎麼會將我瞧入眼中?


 


且此行乃是臨時起意,並無人知曉。


 


隻除了府中管事。


 


難道,是李寂想S我?


 


真是混蛋,穿上袴子便不認人!


 


我差點破口大罵。


 


突然間,馬匹發出一聲嘶鳴。


 


馬車開始向一旁山林疾馳,劇烈搖晃中,我一下摔向後墊。


 


身後仍是傳來追趕的動靜,夾雜著幾聲「快追」。


 


我小心扶著車壁,探出頭往後看。


 


許是上天保佑,那些人越墜越遠,漸漸消失了身影。


 


可這馬兒不會一直跑,他們早晚會追上來。


 


思及此,我心一狠。


 


雙眼緊閉後,縱身一躍跳下馬車。


 


尖石碾過身子,我悶哼出聲。


 


接著咬緊牙關,費力向樹叢中爬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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