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反應過來,臉瞬間爆紅,把軍大衣緊緊裹住身體往車門邊挪,恨不得此時和他隔絕十萬八千裡。
「沒有。」我悶悶道。
怪哉!
他鼻子靈這一點都跟文從禮像。
我偷偷抬頭瞄他一眼,眼帶羞憤,爾後看見他眼裡閃過一道恍然。
隨後耳尖悄悄泛紅,慢慢別開頭去。
數小時後,他打破沉默:「你給那二人看了什麼,聽他們口氣,不是一時衝動盯上你。」
我硬著頭皮回:「是上次拍風景,不小心把你攝進去了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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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哦了一聲,尾音上揚。
「那你呢,為什麼剛好也過來了,那個林子很大。」我問。
「我下車透氣,剛好看你衝進去,那兩人下車後便左顧右盼,神色不對,我擔心對你不利。」
相較於我牽強的解釋,他卻是大方坦然得多。
到了酒店大堂,我們不得不就此分別。
「加個微信吧,我把那些照片發你。」頂著助理不悅的眼神,我厚著臉皮道。
他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。
【我叫蘇韫,請給我備注。】我打了一行字過去。
女助理催促他走,他無奈朝我一笑,收了手機朝前臺走去。
Check-in 後,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。
我失魂落魄走出酒店。
手機裡這時嘀的一聲,是剛加上的號發來的信息:【文從禮】。
我瞬間愣住,手指劇烈顫抖,整個人抖如篩糠。
回過神後,我瘋一般轉身往回跑。
7
「文教授已經不記得你了,你能不能別再糾纏他了!他好不容易從植物人狀態蘇醒,你就放他吧!」
女助理將我攔在走廊裡,義憤填膺。
「何況你一個結過婚流過產的女人,怎麼還好意思貼上來!」
我蒙了,一腔熱情喜悅被冷水兜頭澆下。
門就在這時應聲而開:「陳助理,你過了。」
文從禮抿唇站在門口。
「可是我說得不對嗎,她就像掃把星一樣,這次又差點害你遇險!」女助理激動起來。
我腳步踉跄著往後退。
頭劇烈疼痛起來,哦,文從禮S了。
一輛大貨車迎面朝我們駛來,他打轉方向盤,將微弱的生的希望讓給了我。
我最後對他的記憶,是他快速轉身牢牢抱住我,用後背替我擋住猛烈的撞擊。
我瞪大眼,溫熱的血灑了我滿臉——
一個月後,我才從昏迷中醒來。
可等待我的,隻有他朋友圈孤零零的一條,由他母親代發的讣告。
我不S心,到處找他,可國內完全沒有他任何消息。
我得了嚴重抑鬱症,需要看心理醫生才能正常生活。
直到我遇到蔣宴州——
原來這就是我藏記憶深處,不敢觸碰的殘酷真相——
文從禮因我而S。
我雙眼一黑,失去所有的知覺。
醒來時,是凌晨。
我躺在床上,旁邊坐著文從禮,他專注低頭看著手機。
是我的手機,裡面足有數千張我們的合照和視頻。
我身體下意識往後撤,啞聲說:「照片是我 PS 的——」
「不是。」他打斷,收起手機。
「你,記起了一切?」我不可置信地問。
他定定地看著我,眼神柔和熟稔起來,然後點頭。
我愣了三秒。
然後衝過去抱著他,哇著一聲大哭起來:「你個大騙子,嚇S老娘了——」
「怎麼還是咋咋呼呼的。」文從禮無奈搖頭。
「才不是。」我嘟囔。
失憶這幾年,大約知道再沒人像文從禮似的愛我,保護我,我活得像包子,被人欺負慘了。
登機回程那天,韓佳給我打電話。
她說蔣宴州跟我離婚後,並沒有和陸冉在一起,陸冉也被醫院開除,沒有醫療機構願意收錄她。
「當時為了初戀不管你的S活,現在真如他意了,他又不滿意了!他就這麼喜歡在兩個女人之間當情聖!」
韓佳怕我再陷泥潭,再三警告,「你要是敢對他心軟,咱們絕交!」
我看著身邊的文從禮,笑著回:「不會。」
掛了電話,文從禮捏著我手心:「不告訴她,我回來了嗎?」
我朝他眨眼:「我想給她個驚喜。」
路上,他詳細問了那場手術事故,臉色越發沉重。
「沒關系,要不是這樣,我這婚還離得沒這麼快呢。」我滿不在乎地說。
他將我的頭按在胸口。
我珍惜我們這來之不易的相遇,每一秒我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。
全程我幾乎成了文從禮的掛件。
女助事大約看不慣,中途便與我們分開。
送女助理離開時,文從禮突然問:「你就這麼愛我?」
我翻了他一個白眼:「對,美S你了,對吧。」
他失笑。
8
回到海城,文從禮將我安頓好就去了醫院。
我出事的那家醫院。
「乖,等我回來。」他摸摸我的頭。
我牽住他的衣袖:「從禮,其實——」
「我會處理好的。」他眼神微冷,轉身離開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,嘆息了一聲。
韓佳走了過來,挑眉:「怎麼,怕他和他大伯鬧翻。」
當時陸冉手術事故後,替她善後接手我病情的文植教授,就是文從禮的大伯。
那家醫院,也有文家的股份。
我選擇接受陸冉私下協商賠償,而不是對簿公堂。
除了蔣宴州會力保陸冉外,也有醫院方面,想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的壓力。
再說,我當時一門心思,隻想通過這件事與蔣宴州離婚。
「現在,隻要醫院方面松口,蔣宴州也改變證詞的話——」韓佳摩拳擦掌。
我噗嗤笑出聲:「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。」
這話剛落音,蔣宴州的電話接踵而至。
時隔三個月,我和蔣宴州在咖啡館見面。
與初戀破鏡重圓後,他反而精神欠佳,身上少了些自信與灑脫。
也少了一份,當時與我對峙的強硬。
「這幾個月,我到處找你。」他艱難地開口,「在書房的角落,我找到一摞你的病歷,我以你丈夫的身份,約見了許醫生。」
我眼眸微瞠。
許醫生,是文從禮消失後那一年我的心理醫生,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我的情況。
蔣宴州自嘲地笑了笑,「原來,你喜歡我,真的是因為另一個男人。」
他用手搓了搓臉,「我在想,如果沒有那場車禍,沒有那場失敗的手術,我們之間會如何——
「蘇韫,是你讓我一直以為,我們還有機會。明明前不久,我們還在共同期待孩子的降生。」
他話語裡,有著懊悔,也有淡淡的控訴。
像在譴責,我如此快抽身離去,太過絕情。
我靜靜地看著他。
五年的婚姻,縱然我不願意回憶,但總會在我心裡留下痕跡。
結婚前幾年,我們不約而同沒要孩子。
直到三年後的某一天,他突然抱住我,啞聲說:「蘇韫,我們要個孩子吧。」
我看著那雙讓我莫名動情的眼睛,情不自禁:「好。」
我們一起打造嬰兒房,為孩子做規劃,暢想著未來。
我不知道蔣宴州是不是真心的。
但我卻一直都知道。
他不愛我,心裡一直裝著愛而不得的初戀;
我也知道,他的心結——
在他和陸冉的畢業季,情感搖搖欲墜,不知如何是好時,我的出現,使他們徹底分手,各奔東西。
一個遠赴國外求學,一個投身大公司發展事業。
我蘇韫有乘人之危的嫌疑。
那時的蔣宴州,需要機會,需要錢,他根本沒辦法拒絕我。
所以,在陸冉出事時,他把我一同歸類於,和他一樣,需要向陸冉補償的罪人。
當他向陸冉贖完罪後,又想到了我。
似乎他的人生中,每個女人身後,都有另一個女人的陰影。
可這,算什麼?
所以,我根本無法理解蔣宴州現在跟我說的這些。
「蔣宴州,我對你是預謀,你對我是利用,既然彼此目的不純,又何必非求一個善終。」
窗外嘀的一聲。
文從禮的車停在路邊,車窗搖下,他朝我招了招手。
我起身與蔣宴州告辭。
蔣宴州也跟著起身,拉住我:「蘇韫,如果沒有意外,你會為了他,打掉孩子與我離婚嗎?」
我沒有回答。
「我知道,我得不到這個答案,也沒有資格問,但我, 真的後悔了。」
他看向窗外的文從禮,「我已經沒有辦法,讓重新愛上他的你,再回頭來愛我了。」
9
蔣宴州沒有再聯系我,他有他的驕傲。
陸冉醫療事故的案子,有文從禮和韓佳的推動,在一個月後開庭。
再次見到蔣宴州,就在法庭上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作為被告方的證人,他矢口否認陸冉在手術中,曾出來詢問過他是否同意切除卵巢一事。
「卵巢切除手術上的籤字, 不是我本人。」蔣宴州又補充了一個重大的信息。
陸冉大聲尖叫起來。
被告律師失望地搖搖頭,幾乎已經放棄抵抗。
卵巢切除手術上, 家屬的籤名, 曾是陸冉最後的依仗。
我和韓佳面面相覷。
沒想到,陸冉竟然大膽瘋狂到這種程度。
而護士長也在此時站了出來,還原當時手術經過, 清楚明了地向法官講述,在未經任何病理檢測的情況下, 陸冉仍執意要切掉病人另一側卵巢。
幸好未讓她得逞。
無數事實擺在眼前, 沒有蔣宴州的庇護,陸冉在手術過程中, 夾帶私人情緒,公報私仇的心理, 一目了然。
她怨恨地看著我,又看向低頭不語的蔣宴州。
法官當場宣判, 陸冉剝奪終生行醫資格,外加 8 年鐵窗生涯。
一錘定音,陸冉慘白著臉, 徹底癱軟在被告席上。
我和韓佳神清氣爽從法院出來。
文植教授叫住了我:「蘇小姐,可否聊幾句?」
我訝然,與他轉身離開。
幾分鍾後。
我沉著臉與文值教授告別
正好看到文從禮從車上下來。
他神色焦急,腳步凌亂:「他與了你說了什麼?」
他手緊緊地拉住我,肉眼可見地緊張。
我定定地看著他。
「他說, 這次醫院名聲受損,讓我勸你去他醫院幫忙。」
他松了口氣。
在他看不見的地方,我眼眶湿潤, 卻帶著笑。
「蘇小姐,我確定從禮的記憶沒有恢復。他能重新再愛上你, 我想, 我和所有文家人,沒有再阻攔你們的必要。」
這才是文植教授對我說的話。
「至於要不要拆穿那個臭小子,隨你。」
我想了想,好像沒有必要。
經歷這麼多磨難, 我們現在要做的,就是享受當下。
讓我們的未來,安平順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