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念念不可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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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差點尖叫起來,生怕當年我和顧聽言的事被捅到媒體面前,「什麼我?」


紀念碎碎念,「那天顧總公主抱你啊,講真如果不是顧總壓住這條新聞,按照外頭那麼多媒體還沒散去的情況——唐欣然,你現在已經被罵得狗血淋頭了。」


 


她的滔滔不絕,瞬間將我的思緒抽離到當年。


 


當年,真的是一個遙遠的詞。


 


顧聽言在當年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。


 


當然,我也沒好到哪裡去,我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女孩。


 


我們一起約定畢業後要在 A 市買套房子,哪怕在郊區都好。


 


星期六日我們一起去打工,隻有在晚飯時刻,才可以各自捧著飯盒在公園裡一起吃飯。


 


星星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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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亮也很亮。


 


他告訴我,一定要娶我回家。


 


誰也沒想到他會是顧氏集團董事長流落在外的遺腹子。


 


顧氏早已風雨飄零。


 


是他重回顧氏後,雷厲風行,霹靂手段,讓顧氏如日中天。


 


而與他青梅竹馬的許星願,面對他身份突如其來的轉變,也隻是輕聲道,「我早看出聽言並非池中物,不像有些人啊——」


 


她的喟嘆,我看了數十次。


 


她在說我。


 


紀念叮囑我要快看劇本,很快便收了電話,正巧在此時,門鈴突然響了起來。


 


我整理好褲腳。


 


盡量看起來自然一點,才走去開門。


 


映入眼簾的,赫然是——


 


許星願。


 


「原來你真的住在這裡啊。」


 


她輕輕撫摸著頭發,又微微探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,才露出笑意,「是聽言告訴我,你住在這裡的,我想著多年的老同學了,也該過來看看你。」


 


我站在門前,腳步微頓。


 


顧聽言說的?


 


可是轉念一想。


 


是了,他們關系親密,顧聽言什麼都和她說是很正常的事。


 


心中一點一點湧上酸澀。


 


「不請我進去坐坐嗎?」許星願摘下墨鏡,「怎麼?老同學,不歡迎我嗎?」


 


我趕緊將她迎了進來。


 


但許星願的腳步很快停頓下來,她的視線落在客廳的某一處。


 


衣服散亂在沙發上。


 


桌子上隨意擺放著今天沒吃完的泡面。


 


薯片袋放在地上。


 


最幹淨整潔的應該是那本劇本,不過它也沒好到哪裡去。


 


密密麻麻都是注解,四角翹了起來。


 


許星願訝然道,「欣然,你變得似乎有些多了。」


 


我的確變了很多。


 


一息之間,我沒了一條腿。


 


頹然、挫敗、恐懼,無一不在我心裡頭扎根,


 


因為截肢借了很多錢,我白天在書店打工,晚上在酒吧打工,但是即便如此,我還是還不起錢。


 


為了二十萬。


 


我跑到顧家,在雨裡跪了一整天,為的就是這二十萬。


 


錢真的讓人變很多。


 


不僅我變了。


 


顧聽言也變了。


 


我有些赧然,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,我請你去喝杯咖啡。」


 


5.


 


許星願輕輕皺起眉,「剛剛來的時候我看了,這附近沒有一家像樣的咖啡廳。」


 


「老同學。」她慢慢走近我,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磚上發出刺耳響聲,「我也隻是來看看,你到底像不像樣。」


 


她偽裝多年的假面孔,似乎在頃刻間被撕開來。


 


血淋淋地展示在我面前。


 


讀書時我或許還怕她,但如今的我經歷過無數的冷嘲熱諷,早就不怕這一套了。


 


撲面而來的鄙視,算什麼。


 


我收起拘束的笑容。


 


「許小姐,這裡不歡迎你。」


 


「如果你要看我像不像樣,那就去看我突然爆火的那部網劇——」我嗤笑著,「如果看過了,就等第二部,反正是顧聽言投資的。」


 


與她相處幾年,我知道什麼是她的軟肋。


 


果然,許星願臉色劇變。


 


「唐欣然,你不要給臉不要臉。」


 


「如果不是聽言硬要投資你那部爛劇,你到底有什麼機會能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,當年雪藏封S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?」


 


她高高揚起手,眼看著巴掌即將落在我臉上,我眼疾手快地反手推了她一把。


 


她一時不察,重重跌在地上,手上的墨鏡摔得四分五裂。


 


指尖微微發麻。


 


許星願方才的意思,是當年的雪藏與她有關?


 


血液瞬間上湧。


 


那本劇本是我在失意時所寫。


 


拍攝那部網劇的時候,更是我近年來最高興的時段了。


 


在我慶幸終於又找到了一種賺錢的方法時,有人正密謀斬斷我的財路。


 


錢真的很重要。


 


我問,「為什麼?」


 


「還能為什麼,看不慣你以前和聽言在一起,捏S你比你捏S一隻螞蟻容易——」


 


她似乎想也不曾想,視線還落在那個被摔破的墨鏡,眼底的憤怒不絕。


 


「唐欣然,你就該S——」


 


她作勢起身又要打我,我也順手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。


 


我這個人,一向锱铢必較。


 


她言語侮辱我,毀我前程。


 


我推她一把,給她一個巴掌還不足夠解氣。


 


許星願似乎未想到我會這樣蠻橫。


 


倉皇落敗即將逃走時,腳步卻在頃刻間止住了。


 


「聽言——」


 


視線無端地闖入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
 


他站在門前,戴著金絲眼鏡,冷冰冰地探查著屋內的一切。


 


散亂的家具。


 


楚楚可憐的許星願。


 


以及趾高氣揚的我。


 


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


 


許星願一下子哭倒在他懷裡,聲情並茂地描述我是怎麼打她五巴掌的。


 


顧聽言的眉頭越皺越深。


 


最後,他問,「唐欣然,這是真的嗎?」


 


我無聲地垂眸。


 


視線之下,正好瞧見褲腳略微被掀起,露出一小片假肢,連忙不露痕跡地偷偷扯褲腳。


 


「唐欣然,我在問你。」


 


顧聽言忽然快步走來,緊緊捏住我的手腕,迫使我抬眼看他,「你到底有沒有打星願?」


 


酸澀頃刻間蔓延至心尖。


 


對於顧聽言。


 


因為愧疚,我總會下意識示弱。


 


因為他對許星願的袒護,我總會莫名其妙覺得委屈。


 


我強撐著笑,「對啊,我打了她,但不是五巴掌,而是隻有一巴掌,對了,我還推了她一把。」


 


「因為她當年——動用關系雪藏我。」


 


「這樣你滿意了嗎?顧聽言,我為自己找回公道有錯嗎?」


 


四目相對。


 


顧聽言卻在頃刻間敗下陣來。


 


他冰冷的雙眸略有顫動,視線落在方才被他攥得通紅的手腕。


 


「對不起……」


 


他的聲音很小,小得幾乎讓我覺得聽錯了。


 


究竟是為了許星願道歉,還是為了自己道歉?


 


6.


 


夜幕降臨時,我又看到那輛熟悉的邁巴赫。


 


這幾天經過窗戶,我都會下意識看一眼。


 


看六次,起碼有五次會發現那輛車在樓下。


 


每次我都會故意在窗戶旁掛一件男士內褲。


 


明天就是網劇開拍的日子,我興致盎然地再往窗戶邊掛一條男士短褲。


 


我應該和顧聽言劃清界限。


 


無論是在此時,還是以後。


 


他都是我招惹不起的大人物。


 


電視裡頭正在播那部網劇,我一問紀念才知道,它竟然莫名其妙上星了。


 


正演到女主在雨中對男主下重口說要分手的片段。


 


這段真情代入,演得還不錯。


 


隻不過當年的劇本是改動過的。


 


劇本裡的我,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車禍撞斷腿,不得不截肢,而是真的有一段時間移情別戀了。


 


我醜化了自己,美化了顧聽言。


 


思緒被急切的門鈴聲打斷。


 


我穿上假肢,整理好一切才去開門。


 


顧聽言衣衫散亂地站在門前,襯衫的紐扣散開了幾顆,露出一大片肌膚。


 


我一開門,他幾乎在頃刻間傾身向我倒來,我不得不順勢將他擁進懷裡。


 


「欣然,你沒結婚對不對。」


 


用的是肯定句,而非疑問句。


 


我沒有說話,隻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

 


他醉了。


 


即使在濃重的醉意下,他的眼神依舊清澈,重見他許多回,隻有此時此刻的他,最像年少時的他。


 


見我沒有說話,顧聽言的雙手忽然攬住我的脖頸,欺身附在我而後撒嬌道,「欣然,你怎麼不回答我啊。」


 


我啞然失笑。


 


「回答你什麼?」


 


他捧著我的臉看我,有些正經地說,「你不回答我,我就咬你。」


 


我推了推他,一板一眼回答,「顧聽言你聽好了,我結婚了,在 2023 年 12 月 28 日就結婚了。」


 


「你騙我。」


 


他的手松了下來,轉而將臉靠在我的脖頸上,他悶聲痛斥著,「欣然,你騙我。」


 


「我查過所有的氣象天文臺,2023 年 12 月 28 日,A 市根本沒有下雪。」


 


「你還要在窗戶邊掛男士內褲氣我。」


 


「你為什麼要騙我。」


 


最後一句,後頸忽然傳來陣陣涼意。


 


顧聽言,哭了。


 


心揪了起來。


 


密密麻麻的酸澀彌漫開來。


 


我張了張嘴,一時不知如何說起。


 


是要說我要避開他。


 


還是祝他和許星願百年好合。


 


思緒未下,脖頸處卻傳來尖銳的疼痛感。


 


顧聽言,竟然真的咬我了。


 


我推不動他,索性也張開嘴去咬他。


 


年少時,顧聽言沉默寡言,許多事情都不與我說。


 


比如大二時有學妹向他表白,還借機親了他一口,這麼大的事情,我還是通過同學才知道的。


 


我氣極了,也是這麼咬他,咬出一個完完整整的牙印。


 


顧聽言這時就會難得發一次脾氣,「唐欣然,你是狗嗎?咬人這麼痛。」


 


我總是哼哼地掐著腰。


 


其實才過去幾年,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。


 


我的眼淚毫無預兆落了下來。


 


「顧聽言,我後悔了。」


 


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後悔了,在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裡,我都希望一睜開眼,我還在上學讀書,而顧聽言還在我身邊。


 


7.


 


顧聽言的吻來得很突然。


 


像是積壓許久,將我所有的委屈與嗚咽盡數吞噬。


 


他吻得很兇,一寸一寸往下移,一邊解開我的衣服扣子,一邊將我抱進房間內。


 


不可否認,這一刻我的理智淪陷了。


 


直至他的手撫上我的腰間時,我模糊的意識頃刻間清醒,身體瞬間僵直,甚至於——激烈掙扎。


 


顧聽言愣住片刻,才略微起身往左側躺去。


 


四周夾雜著我們此起彼伏的喘息聲。


 


不知過了多久,我聽見顧聽言說,「欣然,我們結婚吧。」


 


寂靜的黑夜中。


 


我的心狂跳起來。


 


我依舊懷疑自己聽錯。


 


不得不偏頭去看他,濃霧中隻能依稀分辨他凌亂的發絲。


 


「顧聽言,很晚了。」


 


我嘗試著開口,可回應我的隻有一片靜謐。


 


我怎麼忘了啊。


 


顧聽言喝醉酒了,醉酒之人說的話,怎麼可以相信啊。


 


我在沙發上窩了一夜。


 


醒來時,顧聽言的身影已然不見了。


 


我權當他昨夜真是在耍酒瘋,可不知為何,心裡頭有些空落落的。


 


今日是開機的日子。


 


我沒空想他,著急忙慌地起床化妝,豈料剛拿上粉底的那一刻,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。


 


是顧聽言。


 


一接聽,便聽見他冷漠疏離的聲音,「下樓,記得帶戶口本。」


 


我問,「為什麼要帶戶口本?」


 


「唐欣然——」


 


他拉長了聲線,聲音攜帶著不可抗拒的脅迫,「下樓。」


 


我突發奇想,「你不會學電視劇還是小說那種,突然要和我去領證吧?」


 


電話那頭忽然傳來「嘟嘟嘟」的忙音。


 


顧聽言,掛掉電話了。


 


這時心中才有些後怕起來。


 


自從重逢後,我從來沒有這樣大膽地和他講過話。


 


我嘗試發送短信。


 


「你生氣了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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